寶顏盛怒,便要發作,壤駟寶音倒是麵無慍色,笑道:“你這個人說話不好聽,但也還算誠實呢。”
李落黯然一笑,歉意說道:“你不生氣麼?”
“當然生氣。”壤駟寶音清朗回道,“我是骨雅的聖女,在草海受萬人敬仰,曆來骨雅聖女的丈夫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哪知我到了你們大甘竟然成了人見人厭的凶獸毒蟲一樣,你們大甘這樣做,難道不過分麼?”
“確有不妥,壤駟姑娘若有怨言,我一力承擔,若是你不願嫁,那我便上書朝廷,親自送你回草海。倘若撥汗有異言,我自當登門負荊請罪,定不再冷落了壤駟姑娘。”李落正顏回道,言辭擲地有聲,倒是讓寶顏臉上的怒氣稍稍消散了些許。
壤駟寶音看了李落一眼,眼神裏有一縷很奇怪的狡黠,淺淺一笑道:“我無所謂,反正就是換個地方吃飯睡覺而已,在哪都好。”
李落一呆,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這般灑脫幾近玩笑,還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壤駟寶音帶著釋然和笑意的眼睛裏是否還藏著萬裏之外的故鄉。李落心中一軟,和聲說道:“日後我送你回去鹿野那伽。”
“鹿野那伽?”壤駟寶音心神恍惚,似乎已經好久沒有再聽到鹿野那伽這個名字了,神色裏有閑敲棋子落燈花的孤寂和猶豫,一雙如星月般的明眸裏罩上了一層霧氣,淒美斷腸,悠悠說道,“回不去了……”
“回不去?為什麼?”李落奇道。
壤駟寶音斂眉輕笑,促狹看著李落道:“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幹過什麼壞事?”
“壞事?”李落一怔,打了個寒顫,摸了摸鼻尖,想起被自己炸毀的鷹鳴角和死傷不計其數的骨雅族民,背心陣陣發寒,格外覺得眼前壤駟寶音眼中那抹古怪至極的眼神,莫不成等著自己不留神的當口偷偷捅上一刀?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飛鵬堡的殺手,再多一個,便是李落也覺心慌。
壤駟寶音頗覺有趣,神色晦澀難明的悠悠說道:“那天我沒在,回來的時候就隻看見沒了角的祭壇。骨雅族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要是你送我回去鹿野那伽,我敢擔保,到時候你一定連塊骨頭渣都剩不下。”
李落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萬幸壤駟寶音沒答應。
“那你呢?”
“我怕是如今骨雅唯一的一個不想殺你的人吧。”壤駟寶音悲憫天人的悵然歎道,模樣兒有些讓人發窘,不過卻透著幾分率真可愛。
李落沒有應聲,想起了壤駟闕,差點就脫口問了句壤駟闕可還安好,當初若不是壤駟闕,這個世上已再無定天王。
寶顏對壤駟寶音頗有不滿,冷哼一聲,冷冷盯著壤駟寶音。壤駟寶音微微一笑,看也沒看寶顏,隻是微微仰頭望著李落的眼睛:“你知不知道為了和你們大甘議和,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這個她,自然是相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