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此事不難,我應你便是。”李落招了招手,示意翟廖語遞上禮單,翟廖語笑語道:“這是朝廷和內務府擬的禮單,請漱家主過目,擇日奉上。”
漱無厭含笑接過,雖說看的好像很仔細,但眼裏的那抹淡然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這份禮單,約莫不過是給漱家的金山銀山裏丟進去了一枚銅錢,非得仔細些才能聽到那點聲響。這個念頭在漱知節奉上回禮禮單之後李落的感觸就更加明顯了,較之草海,漱家的陪禮有過之而無不及,李落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見過有錢的,但是沒見過漱家這般有錢的,樹大招風,漱家沒被人惦記上就連李落都覺驚訝。
最後李落勉強打了個圓場,匆忙而去,數天之中連著被賣兩次的滋味的確不怎麼樣。
李落走後,漱無厭隨手將翟廖語遞來的禮單收入袖中,神色淡然,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不見喜怒。
“他沒問你們漱家是怎麼和皇後扯上關係的。”白玉京玩味說道,直呼東主為你們漱家,看樣子這個供奉和漱家的關係算不得怎麼親近。
漱無厭淡淡回道:“沒有沉魚,還會有落雁,都是娶親,在他看來並無區別。”
“嘿,定天王就隨口一說,你也信?”白玉京恥笑道。
漱無厭輕輕抿著嘴,良久之後忽然大笑道:“沉魚嫁入王府,雖是側妃,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白玉京長身而起,乏味說道:“那你就自個高興吧,沉魚那丫頭死心眼,隨了你這個一根筋的爹,日後有的苦吃。”
“苦多吃點沒關係,漱家子女不怕吃苦。”漱無厭篤定的說道。
白玉京搖了搖頭,大步流星的回了後院。漱知節看著自家兄長深邃莫測的麵容,微微一歎,不知道性烈如火的大嫂又砸壞了家裏多少古董玉瓶。
回去司衙的路上,李落拋開心頭那些雜念,漱家幾人除了漱知節都隻算初見,看似尋常,卻有一股李落說不出來的味道,一筆一劃,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有幾分淡淡的道韻,所有的喜怒哀樂,亦真亦假,讓人拿捏不透。李落一直留意的人並非是漱無厭,而是漱知節,想著那夜初見之時和今日的重逢,李落明白了一件事,那晚漱知節在聽過李落責備潘南安的一席話之後,露出重新打量的神情,多半是他早前並沒有看得起大甘朝廷,今日再見,這個念頭愈發清晰起來。
這樣的金玉滿堂也要下山出世,李落看著承平已久的大甘都城,行人如織,實則已經亂象將成。
入夜,明月掛枝頭,很圓很大,站在屋頂上仿佛觸手可及,清楚的都能看見月亮上麵的桂花樹和樹下的那隻兔子。
看著看著,李落忽然生出一個念頭,那隻兔子要是用來下酒,應該滋味不錯,酒最好也是桂花酒。
卓城的夜從來都不寂寞,哪怕是站在高梁屋頂之上。李落背負當關,吹著夜風,格外覺得愜意,遙想江湖俠客,約莫就是這幅模樣,風流瀟灑,來去如風。
正當李落想著是不是腰上再別一隻酒葫蘆就更像江湖俠客的時候,屋簷下一道人影揉身翻上屋頂,也不打招呼,就這麼隨意的坐在李落身邊不遠處,抬頭看著月亮。李落沒理睬,依舊也看著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