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會否這世上再無一片淨土。
相柳兒凝望著這片迷霧,無數次覺得心力交瘁,又無數次堅持了下來,還能堅持多久,相柳兒不知道,也許直到自己也被迷霧吞噬的那一天,但是讓相柳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先走了一步。
相柳兒吐了一口濁氣,他在的時候很煩人,不在了卻覺得寂寞,如此倒是好了,再也不用記掛著怎麼要自己這條命了吧。
“撥汗,令狐丹求見。”營帳外傳來令狐丹的聲音。
“進來吧。”相柳兒一整容色,沉聲喚道。
令狐丹挑開帳簾走了進來,一別經年,令狐丹比之當初更顯沉穩,雙目神光內斂,隻是臉上多了幾道傷疤,好似被什麼野獸的爪子抓傷了麵部,留下了幾道深深的傷痕。
“撥汗,遲將軍他們……”
“還不願走?”相柳兒淡淡問道。
“哎,是啊,不願撤軍,還要派人入山。”令狐丹很是感慨,歎道,“定天王下落不明已經一年有餘,這已經不是大甘的軍隊第一次進山了,前後二十三次,進山十一次,铩羽而歸十二次,這次是第二十四次,明知……”
“令狐將軍!”相柳兒清叱一聲。令狐丹收口不言,但言下之意卻也不用多說,一年有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半年前壤駟闕三人回轉,帶回來聳人聽聞的消息,其中一個,就是那位大甘的王爺已經凶多吉少了。
“撥汗,大甘的這支兵馬確屬勇悍,放眼草海也少有人能敵,不過就這樣白白送死,末將以為真的不是明智之舉,數次攻山已經折損了數千勇士,再這樣下去,非得全軍覆沒在鹿野那伽山上,撥汗,你去勸勸他們吧,如今軍中他們能聽勸的就隻有你一個人了。”
相柳兒嗯了一聲,神色不變,隻是勸還是不勸也沒有說出個名堂來,令狐丹甚是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委實可悲可歎。
大甘營前,諸將齊聚一處,自李落下落不明之後,軍中諸將便以遲立為首,當初李落進山前雖然沒有明言,不過言談舉止中亦有交代,此行若有不測,軍中諸事便要遲立斡旋。當初眾將連同李落在內隻當是一場離別,便待日後重逢之時,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李落竟然真的失落在了鹿野那伽和這片迷霧中。
赫連城弦唯呼察靖馬首是瞻,呼察靖敬重李落,就算把整個越騎營都折在鹿野那伽也沒什麼不可以,雖說現在呼察靖對遲立言聽計從,但一年如此,兩年亦如此,可是五年十年呢?遲立自討自己畢竟不是定天王李落,呼察靖願意聽從自己的將令,三分在彼此袍澤之義,四分是因為李落臨行前的囑托,剩下三分則是因為呼察冬蟬的緣故,呼察靖並不是沒有怨言,但每每有什麼不滿,卻也磨不過牧蟬郡主的拍桌子瞪眼,眼下沒出什麼事端,不過遲立知道,倘若自己傳下將令,棄守撤軍之時,軍中必生嘩變。而遲立也知道,眼下境況已經到了非撤兵不可的時候,再不撤兵,非但這些追隨李落的中軍騎將士,就連授命於雲無雁率軍而來的丁斬、時危和所轄三萬牧天狼精銳騎兵恐怕都要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