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勝來找過李落,問他願不願意來範家,李落自是婉拒,範文勝沒有強求,隻道若是願意,範家隨時歡迎他來,如果平安號有什麼微詞,他自可以去尋馬三成說話,言下之意範家顏麵,馬三成多半還是要給的。
這話李落相信,但是換個東家的確不是李落的本意,也就沒有留模棱兩可之言語,回絕了範文勝,離開平安號之日就是他離開鄒平渡口的時候。範文勝也是走馬的老江湖,當然明白李落的弦外之音,鄒平渡肯定不是李落的終老之地,暫且棲身,終有一日要走,而走之前也不會再和平安號外的人家沾染糾葛。
所以說過了客氣話,範文勝便不再糾纏,非但如此,而且還將李落婉拒範家招攬一事旁敲側擊的告訴給了馬三成,雖說不是什麼真金白銀的買賣,但是聽著這樣的話也是舒心的很,馬三成當然會將李落高看一眼,工錢也比平常多了幾枚銅板,如今在平安號子裏,除了最早幾個跟著馬三成一起闖過江湖的老兄弟和工頭之外,李落的工錢是最高的。
幹著渡口最累的活,日頭上來,找個屋簷下便算乘涼,一袋子清水,再加上幾塊幹糧,湊合著一天也就過去了,偶爾奢侈些,買一根新鮮的蔬菜就著幹糧一塊吃倒也別有風味,如今想來,李落是有點想念漱沉魚的包子,至少比幹巴巴的幹糧吃著能可口些。
渡口,本是通彙之地,南來北往的人比之昆江裏的遊魚隻多不少,世間百態便也顯露的淋漓盡致。
那天,有公子鮮衣怒馬呼嘯而來,說不盡的俠客風流,在昆江水邊談笑自若,有美酒,有駿馬,有美人,酒到正酣處,似是有人打賭,以一葉蘆葦過大江,走了多遠不知道,但是最後是有人撐著小船出去撈回來的,到了岸上早已成了落湯雞,酒醒了,丟了顏麵,免不了賞了水手幾腳,不過也還是扔下了一錠銀子,抵得過半年的辛苦。眼見著鄒平渡口的水手船工有事沒事的繞著那些個公子女俠邊上轉悠,萬一再渡一次江,說不得也能掙幾兩雪花銀。當然了,若是有哪位女俠藝高人膽大,說不定還能一睹女俠出浴的美景呢。
再後來,有北府大族舉家南遷,車水馬龍,光是細軟就有十幾輛大車,女眷下人多到百餘人眾,引來了不少各懷心思的人,一個個如同那些聞著味的蒼蠅,毛遂自薦的,吟詩作對意圖搭上東床快婿的多不勝數,有真風流的,也有裝風流的,千奇百怪。
李落也見過江湖人快意恩仇,在這昆江岸邊動刀動槍,隻要有一壺酒,就能話一個江湖兒女情長意短的故事來,再添上幾個了不得的江湖綽號,聽上去也是響當當了不起的很。有男的追女的,竟也有女的追男的,不曾想原來這人也有這麼閑的時候。
渡口每天都有故事,每天的故事都不一樣,有瑣碎,有新奇,有豪邁,自然也少不了別愁離恨,傷心人有傷心事,傷心事裏傷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