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他回來接我了(1 / 3)

那十一個字猶如靈驗的緊箍咒,怯弱如她,他隻需稍稍念一聲,她就頭疼欲裂,被禁錮得一言不敢發。

季夫人發了話,讓他們在老宅住些日子,隔季臨川一早接到滇北原料運輸受阻的消息,匆匆趕去公司處理。

他走後沒多久,接著叔叔就來了。

季凡林這人一股子活神仙的灑脫氣,掛著梵森董事頭銜,平日卻滿世界撒歡,一年露不了幾次麵。剛來就開始插科打諢,著混賬話,季夫人戳著腦袋罵他,“老混球。”

他抬眼望見二樓窗戶邊的歐陽妤攸,揚起手裏的東西喊:“侄媳婦,快下來瞧瞧這個。”

叔叔手裏拎著便攜式冷凍箱,打開一看,是剛空運來的深海魚,他,“侄媳婦待會多吃點,你看你瘦巴巴的,季臨川那混球沒少欺負你吧。”

季夫人知道他那德行,就喜歡占個嘴上便宜。

歐陽妤攸接過箱子去廚房,見砂鍋裏湯剛從灶上端下來,她便拿起隔熱布掀開砂鍋蓋,用勺子一下下裝進湯碗裏,突然,陳姨不冷不熱了一句,“你放下。”

她驚慌手一顫,滾燙的湯潑到扶碗的左手上,雙眉蹙著,立刻伸手到水龍頭下衝洗。

“季太太身嬌肉貴的,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陳姨奪下勺子,拿眼瞥她,“少給人添麻煩,我們命薄,可惹不起你!”

歐陽妤攸低眉淡目,怔怔地摸著燙紅的那塊皮膚,兩年來埋藏在心裏的話,再也憋不住,她開口道:“陳姨……我不相信他……”

“你住嘴!”陳姨仿佛知道她想的話,蒼老的眼皮抬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句不相信,你罪孽就能少?”

可不是,她不相信有什麼用?

這時,叔叔突然進來,瞅著陳姨,“你差不多得了,陰陽怪氣我侄媳婦,不就為了當初那點事嗎?”

陳姨將砂鍋往案台上一放,怒目直視:“那點事?死的不是你兒子,你當然得輕巧!我生他養他,可不是為了讓他替這個女人去送命的!”

叔叔指著陳姨直搖頭,“婦人短見,我今非得跟你掰扯掰扯,那件事你能全怪到她一個身上?有膽你去找季臨川算賬啊,盡會挑軟柿子捏!”

陳姨冷笑,“季跟她爸那些生意上的事我管不著!我隻知道我好好的一個兒子是她拖累死的!我不找她找誰!”

季夫人聞聲過來,隻見叔叔勾著腦袋正跟陳姨理論,“侄媳婦有沒有罪,當初警察自有公道,輪得到你在這兒苦大仇深地恨她?意外就是意外,別把怨氣往旁人身上推……”

陳姨淚眼婆娑顯然被氣得不輕,季夫人揚手就往叔叔身上打:“你個老東西,一回來就找事,能不能讓我清淨幾!以後我這裏你就不要再來了!”

叔叔伸著腦袋衝季夫人撒氣,“誰想來啊,要不是……”他臉色古怪,擺手道,“算了!以後王老子請我也不來!”

叔叔走後,飯桌上沉默異常,一頓飯吃得如同嚼蠟,歐陽妤攸第一個離了桌,早早回了房間窩著。

這兩年她不是鐵石心腸,沒有半分愧疚,正因為自責,她才更恨季臨川,恨當初那場失去父親的變故,讓她變成陳姨口中的罪人。

因果循環,他們彼此之間根深蒂固的仇怨,像一條完美的食物鏈。

歐陽妤攸輾轉反側,呼吸艱難,從鼻腔到嗓子像被無形的棉絮堵住,驟然哽塞,難受得喘不過氣。

傍晚接了阿生的電話,聽季臨川待會就來接她,歐陽妤攸翻了個身頓時清醒了。

她從來沒有哪一,像這樣數著時間盼他回來接走她。

盛夏時節,草叢裏是窸窸窣窣的蟲鳴聲,夜晚也少有涼風,樹梢微動,攪開悶熱的空氣。

終於,院外有車子開近的聲音。

她站在樓上的花格窗戶邊往外一瞧,隻見他從庭院外黑暗的地方走來,筆直修長的雙腿,停在鵝卵石道的路燈下,潔白的燈光籠罩著,他身上穿著的正是她在櫃子見過的那件刺繡西裝。

沒想到穿在他身上竟那樣英氣逼人,加上他那張臉,竟平添了幾分倨傲妖嬈的氣質,看得她一時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