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昇到酒店附近的餐廳吃完飯,他抱著櫻櫻陪她一路往回走,她開來的車還停在酒店。不過步行十幾分鍾的路程,林昇卻走得特別慢,因為了解他細的生活習慣,做什麼都慢悠淡定,歐陽妤攸也沒覺得有什麼。
臨近黑,路邊的燈亮起來,灌木叢上星星點點的燈泡,閃爍著五顏六色,櫻櫻不再像第一次見時那般怯生,她見什麼都新奇,話也很多,路過的行人總會看他們,一男一女一個孩子,多半是飯後出來散步的三口,最關鍵的是太登對養眼,男人抱著的女孩軟萌又漂亮,奶音還是標準的台灣腔,任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到了酒店門口,櫻櫻要自己走,林昇把她放下牽在手裏,麵向歐陽妤攸,淡笑著:“真想每這樣走,跟你一起。”可還是留不住時間,這樣短的路,任他再慢,也還是走完了。
林昇直白的話語,她很難裝作聽不懂,他那雙英氣的眼睛,平靜卻深情,時刻都在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她。
歐陽妤攸沒法回應,隻得躲開視線,然後去取車,開到他們身旁,放下車窗,微笑著跟櫻櫻擺手道別。
開車行駛在回公司的路上,她眼前不斷回放著林昇那雙眼睛,他傳遞出來的話,清晰可辯,一半是我會等你,一半是我還愛你。
歐陽妤攸一隻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拿起車上的水,打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不能去想……
或許她不該抱有希冀,以為放任不管,感情可以隨著時間而漸漸淡去,他們還是朋友,是彼此最珍惜的舊相識,現在看來,她一樣真得很。
她此刻隻想回家,分分秒秒都不能耽擱,心神混亂之際,她還沒忘先去趟公司,她要去拿設計圖和資料,她要回家畫圖。
到了梵森大樓,前台已經下班,樓下保安知道她是誰,很快開門請她進去。
十九樓除了設計部還有個財務部,走廊燈滅了一排,有幾個辦公室還亮著光,應該有職員趕在周末放假前在加班,她徑直走進辦公區,開了燈,去座位將圖紙七七八八收拾一番,正要走,卻聽到裏間辦公室有明顯的響聲。
那是顏潼的工作領域,她疑心走去推門,放眼去看,雖警惕提著心,但還是差點嚇一跳,黑暗裏隻有一處電腦屏幕光,桌邊坐著個瞳仁死楞的女人。
“……你,怎麼還沒走?”歐陽妤攸沒敢進去,隻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把,不解地看著顏潼,她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眼妝暈開,神色卻透著狠勁,晚上八九點,坐在黑燈瞎火的辦公室裏,著實詭異又驚悚。
“剛做了件要緊事。”她合上電腦,拿起桌邊的手機,起身,漠然地走出辦公室,又忽然回頭看著她笑了笑,“季太太,祝你和季總有個美好的夜晚。”
歐陽妤攸一陣心悸,她這是什麼意思?
平白無故冒出這種話,簡直有病!
沒理顏潼,歐陽妤攸拿上東西,跟著出了公司。
……與此同時,市中心某家餐廳包間裏,他擱在餐桌邊的手機振動兩聲。
幾位同行正在交流最新的地產新聞,他拿起手機望了一眼。
陌生網絡號碼發來的照片和視頻。
他盯著手機,隻需一眼就可認出裏麵的人,下眼瞼抖動,緊抿著唇線,不由地起身離座。
視頻畫麵和照片並沒有同時拍到他們,但最後錄入的聲音……
把他原本清醒的理智撕得粉碎。
……
深夜,工作間牆壁上的時鍾,指針哢哢作響,房裏隻有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潔白清冷的光。
歐陽妤攸望著圖紙,握筆的手指節分明,臉上投射著眼睫的陰影,影影綽綽,猶如水中晃動的波紋。
呆愣了大半個時,她不時地抬起頭,看牆上的時間,好像是不受控製一般,每隔幾分鍾,就抬頭看上兩眼。
淩晨一點多,季臨川仍沒有回家,她連著給他打了好多次電話,沒接通,季臨川從不會隔這麼久不回複她,像上次遺漏了她一通電話,他不出三分鍾就會打過來。
季臨川下午給她報備過,是去應酬,他還要打包宵夜給她,他沒理由到現在都不回來。
想起在辦公室顏潼那番莫名又古怪的話,她隱隱有些不安,不由地揣測起那女人那些話的動機,她難道還在打季臨川的主意?
她到底想幹什麼?
越想越堵,她扔下筆,走去陽台,大口地呼氣。
暗黑的夜裏,兩束汽車燈光從遠處急速駛近。
是他,回來了。
車入庫,熄火,算著時間,她等了許久,樓梯上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歐陽妤攸攏緊身上的衣服,一步步走到了樓下,偌大的客廳,沒有一絲亮光,扶著牆,手摸索著,找到吊燈的開關,啪一聲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