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胸口緩慢的起伏,半晌沒有其他的動靜: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憤怒嗎?憎恨嗎?責怪嗎?他又何錯之有?因為他是纏上她的厄運、是災難,所以才害死了她的爸爸?
沒錯,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若非他強迫她簽下女友契約,卷入這複雜難辨的豪門恩怨中,爸爸依然還會活著,雖然辛苦但依然那樣的活著。
這就是他的罪過,這就是他的原罪!
她完全有理由橫眉冷對,與他當場決裂,甚至瞅準機會一把刀插進他鮮血滾燙的胸膛。
可是,車裏隻有沉默,長久的沉默。
她竟然做不到!理智告訴她,如果她這麼做,隻會讓真正的凶手得逞,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蕭征,蕭征……此刻的他,應該是她最值得信賴的夥伴才對。
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艾米痛苦的閉上眼,漸漸垂下頭去。雖然想通了這一切,但是到底意難平。
蕭征的眼睛卻漸漸變得溫暖而感動:哪怕認為他是一切災禍的源頭,她也沒有說出一句狠話,是不是說明她心裏已經有了他的一席之位?
老白鬆口氣,清了清嗓子說:“這事其實與大少爺無關。事實上,現在已經有了嫌疑人,而且警方已經將之拘留審訊。”
艾米正要追問個究竟,這時,醫院到了。
聞到撲麵而來的消毒水味,艾米忽然覺得胸口想挨了一記重擊,悶痛難耐,腳也像灌了鉛一樣,怎麼也抬不起來。她發狠使出吃奶的力氣,最終卻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正在這時,斜刺裏伸出一隻手,蕭征穩穩的攙住她的胳膊,帶著她一步步走向太平間。
這個房間有著一股沒法解釋的陰寒和異味,常人稍微靠近一點都會覺得不寒而栗、捂鼻繞行。
艾米卻迫不及待的加快步伐衝了進去。
她伏在床邊,撫摸著一個冰涼而僵硬的麵龐,一次又一次,眼淚再一次潸然而下。
死了,爸爸是真的死了!一切已經不可挽回。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明明,明明就要實現那個夢想中的美好生活了,命運卻在這一刻給他畫上了休止符。
從前哪怕沒有錢,哪怕過得很苦,可畢竟還活著。
從今往後,這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爸爸——”她絕望地仰天長嘯。
在場聽聞者無不默然傷神、潸然淚下。
蕭征始終沉默,不是他冷酷無情、鐵石心腸,實在是當他真心想安慰安慰她時,卻發現自己第一次這麼口齒笨拙,找不到一個可用之詞。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詞、任何一句話可以撫慰艾米的喪父之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他想她至少需要一個可以抱著大哭一場的肩膀。
可是,她並沒有抱著他大哭。
這一刻,他甚至非常嫉妒艾剛這個死人。
如果死的是他呢?艾米會不會也這般痛不欲生、心傷若死?
但艾米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她的表情倔強而充滿恨意,麵龐上浮動著一層令人心悸的血光,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嫌疑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