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逼進的十多秒中裏,在諾拉的感覺中仿佛過了十幾年。
終於,那個東西走上了二樓抵達了書房的門口,諾拉蹲在書架後麵,隻能看見那個東西的腿部。
來人穿著一雙劣質的長筒布靴,有些莫名的眼熟,看起來是個鎮民,而不是血族,諾拉稍稍鬆了口氣。
但她仍然緊繃著身體,不敢放鬆,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也許上來的是一個血奴。
就在這時,躲在書桌下的坎雷爾忽然鑽了出來,用著嘶啞的聲音喊道:“爸爸?”
諾拉一聽來人的身份,心中一安,差一點就直接從書架後麵跑了出來,可她留意到,坎雷爾的語氣不大對……
站在門口的鎮長,發出低低的嘶吼,透過書本之間的縫隙,諾拉看到,曾經溫文爾雅的鎮長先生,如今雙眼赤紅,口水沿著新生的獠牙滴落在他往日一塵不染的衣服上,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不作為親生兒子的坎雷爾受到了怎樣的打擊,連諾拉都一瞬間失了神,心底湧上一股子悲傷。
雖然諾拉看得出來,這個看似對自己很溫柔的鎮長其實並不喜歡自己,隻是一種非常職業性的溫柔。
但這個盡職盡責的鎮長,將自己看作一個一位普通的鎮民,沒有任何差別對待,無關乎個人感情。
當自己做為普通鎮民的權益受到侵犯時,他自願挺身而出,無關乎個人得失。這個鎮長應當受到尊敬。
過多的經曆使人麻木,這句話對於諾拉而言再合適不過。
她在一瞬間將悲傷清出了大腦,恢複了冷靜,一瞬間的失神足以讓已經完全失去行動力而麵對血奴的坎雷爾身處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
諾拉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她推倒了身前的書架,傾斜而落的眾多書籍與倒下的書架將撲向坎雷爾的血奴砸倒在地。
巨大的聲響從窗戶傳出,回蕩在死寂的鎮上空。
這著實是一種危險之舉,巨大的聲響必然將引來更多的血奴,甚至是聽到聲音的血族。
但此刻,諾拉別無選擇。
倒下的血奴從書架的縫隙中伸出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抓住什麼。
而諾拉直接無視了書架下還未死絕的血奴,而是繞過書架,躍上窗台,拉起目光呆滯的坎雷爾跳出了房間。
她知道,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聞聲而來的血族很快將進行合圍,這是他們能否逃出生的最關鍵時刻。
可坎雷爾眼中,卻隻有父親麵目全非的衣衫與猙獰的麵容,血紅的雙眼如索命的冤魂一般死死地盯著自己,他一輩子都忘記不了這個眼神。
兩人順著傾斜的屋頂翻滾而下,所幸二樓狹的書房其實並沒有建得很高,兩人最終也隻是從兩米不到的地方落下。
諾拉快速調整了姿勢,隻是翻滾了幾下,安全著地,一旁的坎雷爾卻如石頭一般重重地砸在草地上,發出沉悶的落地聲,隻是聽著,就讓人覺得疼。
可現在的情況是,根本不可能給兩人休息的時間,諾拉隻穩了穩身形,就連忙爬起來。
她環顧四周,依稀看見四麵八方都出現了幾個慢慢接近的黑點,應該都是血奴,事到如今也沒辦法有什麼計劃了,隻能隨機應變。
諾拉跑到坎雷爾身邊,拉起他的衣袖就想跑起來,卻發現根本拉不動,剛剛跑動兩步,兩人都摔倒在地。
諾拉回頭看向坎雷爾,終於發現了不對,身後的人魔怔了一般僵在原地,麵色如死人一般鐵青,連呼吸都微弱得很。
周圍的血奴還在持續接近,一旦將這裏圍住,縱使兩人是受過訓練的士兵,下場也隻能是成為路邊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