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再次接近的低吼,提醒了坎雷爾,現在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大廳,與上百個血奴待在同一個大廳可不是什麼令人享受的事情。
觀察了一番,坎雷爾發現他離通往二層的樓梯可不太近,其中隔著數十個晃動的血奴,此時他最好的選擇,是轉身離開,躲到個小房間中等待今晚過去事情結束即可。
但如若他真的這麼做,麵前這些已然成為血奴的新生們的臉龐,必將縈繞於他的夢鄉,他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而他想參與到這個超越了他能力範圍的事件之中,唯一的希望就隻能寄托於那個突然出現的白衣人身上。
當機立斷,坎雷爾摸過一旁桌子上的高腳杯,塞進了正朝著自己麵龐呼呼噴著臭氣血奴的血盆大口中,補上了一拳,喂他咽下了無數玻璃渣子後,躍上白布墊著的桌子,朝那白衣人靠去。
俯視著圓桌四周人頭攢動的血奴群,坎雷爾沒由來的忽然心底升起一股豪氣,仿佛自己正是暴風雨中孤帆上一名與大海搏鬥的水手,無畏不屈。
桌下已無落腳之地,但並不是沒有辦法,坎雷爾扯起身下的白桌布,一時間桌上玻璃器皿掉落碎裂的聲音響成一片,他沒回頭看一眼,而是張開寬大的白布擋在身前躍下圓桌,跳到了兩個血奴中間。
不得不說,他的動作的確非常膽大,避免不了被咬,坎雷爾感受到左肩膀上被狠狠的來了一口,但礙於質量上佳的白布阻擋,他竟沒被咬出傷口,不過一陣生疼便了事了,這倒是一件幸運事。
坎雷爾顧不得肩上的疼痛,趕緊放倒了左右被白布遮住的血奴,硬生生在汪洋之中開辟出了一片立足之地。
那白衣人看到坎雷爾的行動,也明白了這個小子的意圖,他也不再停在原地,朝這邊靠來,在黑壓壓的血奴群中,竟如入無人之地般隨意,想往哪邊走就往哪邊走,斷肢與鮮血橫飛,浸入他那白色的衣服,斑斑豔紅,讓身型略顯細瘦的他竟如地獄中走出的惡魔一般。
坎雷爾趁此機會也沒閑著,他一手提上一支葡萄酒瓶,也揮舞起來,橫衝直撞,雖然衣服上可見被撕破的抓痕,但在玻璃瓶的保護下,他竟沒被咬傷,算是有驚無險。
兩人很快彙合,坎雷爾看到那人的麵龐時一愣,第一反應是這恐怕是個女人吧,因為這白衣的五官實在太過秀麗了一些,分布在消瘦的瓜子臉上,如若不是他喉間因過於消瘦明顯的喉結與他臉上沾上的血滴,坎雷爾完全無法確定麵前這人的性格。
此刻兩個人類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中相會,互相有了依托,理應高興才是,但這白衣人依舊麵色如霜,他的視線甚至沒因為坎雷爾的靠攏而稍微移動,一直盯著周身的血奴。
在坎雷爾靠在那白衣人的身後後,忽然,他聽到了一句淩厲而不帶聲調的質問傳來:“奏樂師,為什麼你擅離職守?”
聽到對方對自己的稱呼,坎雷爾屬實是愣了一下,從被任職到現在,他始終沒搞懂為什麼帝國安全局會給他這種完全聽不懂音樂的粗人這麼一個文雅的代號,也相當不習慣被人這麼稱呼。
而麵前這人所述的事實,讓他無話可說,他擅離職守,習慣性的認為有那個皇子在一定就什麼都不會發生,回想起來自己的這種心裏,讓坎雷爾感到莫名悚然,他什麼時候對那個家夥有那麼深的依賴感了。
他沒看到這百名新生都是怎樣被感染的,但毫無疑問,這裏邊他有一份責任,他是負責大廳安全的,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場。
麵對指責,坎雷爾沒有反駁,他低下了頭,承認道:“這是我的責任。”
訝然的表情從白衣人的麵容上一閃而過,隨即恢複麵無表情,他沒有接坎雷爾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的代號是‘劍舞者’,我建議你放棄你的任務,退出這次事件,這次的事情,不是你們這種家夥能夠參與的。”
“不!”還未等劍舞者的話音落下,坎雷爾抬頭反駁道:“請給我一個為我自己的失職將功補過的機會!”
“眼前這淋淋血仇,絕不能就這麼算了!”語氣森森而又有些激昂,暗藏著憤怒與殺意。
“你看到剛剛那個黑衣人了嗎?”劍舞者沒有再勸,他抬起了手中仍滴著血液的劍,沒頭沒腦地問道。
“當然,帶著那麼裝模作樣的高禮帽,讓人不注意都不行呢。”雖然帶著調侃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但坎雷爾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血奴們又靠近了。
“哼。”白衣人的鼻子中噴出了一口氣,他本來是想嚇嚇眼前這個新人的,但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伴隨著離他們最近的那名血族的前撲,白衣人的身影如箭一般離弦而去,衝入合圍的血奴群中勢不可擋,雖然坎雷爾格鬥姿勢也擺了,決心也表了,但很尷尬的跟著這白衣前輩跑就行了,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不要被斷肢死屍絆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