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鼎樺照例親自在棲木林所轄範圍之內巡了一番。處於林中各處的族人見了他皆是歡呼雀躍,他一一同族人親近交談,並下些囑咐的話。回去之時亦照例譴下隨身待衛隻身前往浮羅泉駐片刻。
這處是他一人的私處,也是他設的禁地。自八萬九千年前父母羽化之後,他便常在這裏傷心難過,隨著年歲漸長,現在此處已然成了他心中的一塊秘密之地,種滿了他的各種哀思愁緒。
在旁人眼中,他是一個統領龐大家族的君主,是一個運籌帷幄,英明神武的神將,而他的柔軟卻不為世人所知。所以,隔三差五地,他便會來到這塊的,隻屬於他的秘境中呆坐片刻。變回原身,與這境中的萬物融為一體。
一頭白得如此純淨的健壯的雄鹿,犄角綴著五色寶石,於這一處草葉花枝間漫步,看起來倒是美得合襯。
它踱到浮羅泉邊,低頭喝著時候母親常喂給他喝的泉水。那時他,隻愛吃瓜果,不喜愛飲水。因著這處的泉水得了地靈氣,他母親便常常帶了他來此處,匡他這泉底有寶貝,得要喝光這泉水就能得到這寶貝。為了得到這被他母親嘖嘖稱奇的寶貝,他便每次來到此處都要苦著一張臉飲上幾大口泉水,想著總有一要將它飲光。那時他一門心思隻是想要取得寶貝送給他那難得為外物所心動的母親。但是到她羽化的那一年,他也未曾飲得這泉中的水少個分毫。現在想來,那時他母親為了讓他喝上一口水可是費心想了好些稀奇古怪的法子,那些匡他的話,他竟也全都信了。
他走回叢林前,再次轉變回人形。想到不日之前辛梓翎誤闖之事,他將此處加上了一個極強悍的結界。
回到他的住所,一座白石牆圍成的極寬大的府殿。經由門口待衛開了朱色大門進得院內,沿著各色鵝卵石鋪成的路向前慢慢走著。弱風拂柳,也吹起了他白色的外衫,此時的他神色漠然,走過幾處家仆做工處都沒有看到旁人對他的行禮。
在途經一處風光怡人的花園時路便叉開了幾條道。他走了右邊的那一條,再走過幾座院內圍牆隔開的園子去到偏廳。此處牆邊花木茂盛,生機昂然。廳內幾張檀木所製的桌椅,牆上掛著一些花草畫飾,牆角端正地放著幾株常青的盆栽。
此刻,玉正指點著幾個丫鬟在廳中擺上這幾日開得正歡的藍玲花。見著他回來,先一是愣,帶著一臉的疑惑行了禮。
木鼎樺見她的樣子,問道:“怎麼這副表情,有什麼要的嗎?”
玉再次行了個行道:“君上,你不是命我讓人帶辛姐去西山處的莆蘿草嶺了嗎?可是剛剛辛姐那邊還沒有人來回話她回來了呀?”
“我今日去棲木林,這些管職的都知道。”木鼎樺若有所思。
玉當即雙膝跪下道:“君上恕罪,人辦事不力。”
木鼎樺命了玉起身,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再問了一遍。原是“他”親自下令讓玉差人帶了辛梓翎去莆蘿草嶺,而“他”本人今日隻讓待衛前去棲木林巡視。明白了之後,木鼎樺就回去了寢殿。月華初上,門外傳來了子羨的聲音。
“君上。”話音剛落,人已經推門進來了。
“你倒是隨便。”木鼎樺輕輕推開麵前的書卷,撿了個舒適的姿勢又道:“人,你送回去了。”
子羨一愣方道:“我正要來此事,君上竟已先知曉了。
“你罷。”
“今日我探了探辛梓翎的語氣,再穩了穩她的心。如今她已打定主意在此處住著了。”
木鼎樺看了看子羨,輕歎了口氣:“你是如何穩住她的?”
子羨捉摸著看了看木鼎樺的臉色,實在是看不出來什麼,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但同時間把握著一枚玉佩的手往衣袖裏縮了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