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中有一輪皎潔的明月,鋪撒出一片明亮柔和的白光,將赤家裏裏外外都鍍上了一層銀白。而於赤騫熙這一處早在當日正午之時便已忙做了一團,府裏上下於裏裏外外找了好久的人。現下裏殿府內外找了個遍的宮人侍從都散去了,隻留赤騫熙一人在空院子中發呆。
白日裏一直等著辛梓翎出房門的赤騫熙等了個空,等得的隻是人去樓空,連帶著一櫃子金銀細軟。赤翰當即黑了臉,有一種被人頭上捋毛的感覺,仍是保持他慣有的作風,隻是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轉身便走。赤騫熙握著一張寫了廖廖幾字的便條也是發征了好久。便條上隻言:借取金銀珠寶,改日登門拜還。
這個便是在赤家住了月餘的辛梓翎,隻留下隻言片語便憑空消失了。赤騫熙瞧著院中入眼處一的片火紅,眼中滿是落寞。引得這幾日一直隨著他未見著辛梓翎一麵的黑蟒也是盤作一團一動不動。
仲文站在一旁,抬眼瞧著他主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再過一段時日,他主子便定會將那來路不明的辛姑娘給忘得幹淨,哪怕不那麼徹底的幹淨,也定然不會如現在這般魂不守舍的。遙記幾日前,在赤家後花園巧遇前來拜見赤夫人的綠露公主,公主對自家君上無不擔憂,但憂是憂,卻從不煩擾君上。隻一人擔心著赤騫熙怕是遇人不淑,憂愁著赤騫熙這一腔深情付錯了人。
當日瞧著瘦了一圈的綠露公主,仲文覺著自己應當為自家主子出點力做點事。今日看來,他那日對辛梓翎的話都對,隻累著他的主子要苦痛個幾日。但到時候有個知他冷暖的人,比如綠露公主這樣的日日候著,自然比較之下心思也就轉換了。想通了這些,仲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於他這幾日為他主人種下的種種不快而內疚之心找到了一個出口。
月色略淡了些,原來是一朵烏雲飄來遮住了些許月光,那烏沉沉的一片正如此刻的赤騫熙壓了塊石頭的心。他許了些法力讓這鳳凰花早早的開了,迫不急待地想要讓她看到他為她所做的,讓她心情能夠如他初見她時般愉悅。他思忖了很久,愁思裏幾次反轉,終於給他悟到了原由。定是他這般如狗皮膏藥的貼著,才讓她心中倍感壓力。想來她確是年輕,如他這般對她可能有些承受不起,是自己太過心急才嚇著了她。她一個女孩子出走,總是要帶些金銀細軟在身上以備不時需。早知道她要這樣放鬆一下,自己便多予她些寶石。也不知她身上那些夠不夠折騰。
想好了這些,赤騫熙倒坦然了些。其實他並不擔憂辛梓翎的安危,他送她的龍鱗裏加注了護身咒,而那把他送她的短劍是以極其難得的九蕭毒鳩的骨血加入赤鋼練化所得,頗具靈性,隻認一主。當日贈她之時故作不心劃了她手指一個口,便是為了這柄短劍引血認主,也會在關鍵時刻為她擋災避難。
現下裏他想給她點時間,也給自己點時間將養好身體。虛無境那件事現在是仇上加仇了,但事情怪得蹊蹺。他派人回去通知的信函未必沒有傳到赤家?緣何他逃離之時恍忽中也未見得有一人前來?若算算時辰,他進入虛無境多少也有幾日,至少待他逃出來的時候,人應當已經到了才對……
醒來之後他已問過他大哥赤翰,曉得軍中將士已無大礙,而因他的失蹤家中人一直在尋他,好在現下裏已經都過去了。但時至今日赤騫熙仍有些事想不太通,決定待他身體複原之後,便要上一趟棲木林,問一問之後發生的事。當然,還要去一趟火鳳轄地,問一問近萬年來族中的情況。
另一處,樹林成蔭,花木蔥鬱。樹杪間隱約有一座諾大的府院。白牆黛瓦,朱漆大門。梓翎同廉易趴在不遠處的一座山坳下瞄著門上的四名將士不敢輕舉妄動。廉易壓低了聲音道:“還是再想想吧,這麼過去,還沒進了白龍君的府殿怕就被……”他在脖頸處比劃了一下。
辛梓翎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點,廉易見了她的手勢明白地將身子挪了半分過去。她亦壓低聲音道:“你不是白龍君每三日醜時過半便會自府中出來至這片林子中閑逛上一時半會的嗎?怎麼我們在這裏等了四日也不見他出來?你不會又是匡我的吧?”罷便作勢要去卡他的脖子。
廉易忙擺手道:“幸許是得了塊佳木,現在府中雕個什麼玩意兒也不一定。”
辛梓翎將目光探向白色的圍牆,悄聲道:“幸許我們轉到後園處便可偷溜進去,或者我們不要直接和他們起衝突,在這門前演一場戲,吵得他出來便可。”
“他要是不出來呢?再這院府一周都有人巡邏,怕是被逮著……”廉易又在脖頸處用手比劃了一下。
“……”
廉易這一段話問得辛梓一時沒了主意。幾日前籌措了半,最後決定直接來找這白龍君。其實她這一次去耀絮丘本不打算多生事,但眼下知道了有個強搶民女的惡霸讓她放著不管她又於心難安。不得已,為了不違背自己的心意,她隻得來了這處行這一件事。在此處找了個隱蔽之地想等那白龍君出來閑逛時便將他屬下尋私之事告發,哪曉得這白龍君自他兩人來了此處便再不現身。眼下兩人已在此處窩了整整四日,直窩得辛梓翎長籲短歎,腰酸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