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外的辛籽翎正在對院子裏進行觀望 ,雖然是黑燈瞎火可是她行事是非常小心,聽了半響,確定並沒有什麼其他動靜,這才順著花枝攀上牆頭。正爬上一截粗壯的樹枝突感身後一涼,她心裏知道是什麼,可禁不住身體的自然反應還是從腳到頭麻了一遭。轉過頭去,果然是小烏那顆碩大的腦袋,正吐著信子拿頭蹭她。
“小烏……快拿開你的頭,好重。”辛籽翎用手推了推身後那條巨蟒。
黑蟒仰起頭,很聽話地將頭挪開,順著辛籽翎攀爬的那根樹枝向一旁纏繞。辛籽翎頭皮一炸,正欲說話,隻聽得那根粗壯的樹枝“劈啪”一聲,下一刻本想就著花枝的遮掩老老實實在樹上一窺究竟的辛籽翎已硬生生地摔到了地麵上,未來得及爬起來,肚子上砸下一條蛇尾瞬間將她又壓回地麵。
一籠紅裙已移到了她的身旁,辛籽翎心中一緊,連忙在心裏打了個草稿,抬起頭去看來人,卻是一位風韻猶存的貴婦人,赤騫熙的母親。
避無可避,而且赤夫人認識她。她心中哀歎了一聲,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小烏已爬到她的身邊,她站起來,將臉上的樹葉拿下來,施禮道:“赤夫人。”
赤夫人本姓花,冠夫姓後被稱為赤夫人,與前幾次見著這位夫人不同,此時的赤夫人麵色嚴肅中帶著慍怒。然而良好的修養讓她將這一腔怒火強壓了下去。
辛籽翎自知多說無益,長話短說道:“夫人,我來這裏是想……見一麵赤騫熙。”
婦人眉頭跳了跳,聲音中帶著諸多不悅:“你來這裏見他卻要半夜爬牆?小偷小摸的本性果然難改。可是熙兒已經成親,你現在來幹什麼。”
辛籽翎心頭一沉,喉頭如梗了一塊硬物,半晌才回道:“我隻是來……夫人不必介意我來為何,隻要一切安好那便好。”她轉身要走,卻聽到辛夫人出聲阻止了她。
她轉頭看她,夜色中看不太清辛夫人的臉色,卻仍能覺出一絲愁雲慘霧。看到對方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這才將院子打量了一番。這裏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鳳凰樹枝杆長長了一些,其餘並無什麼變化。隻是她鬧了這麼多動靜出來房中依然無半點燈光,依舊一片漆黑。
察覺到有些不對,她遲疑著開口道:“赤夫人,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赤夫人神情一滯,開口道:“熙兒……他醒來後性情大變,”雙手扶上額頭,聲音中多了一絲哭音:“都是因為你……”
辛籽翎心中一驚,廉易道聽途說來的那些話果然是真的。她說:“性情大變,如何大變?”
赤夫人身形有些不穩,似乎用盡了力氣一般斜靠在樹杆上:“他突然醒來,我們本都歡天喜地的。可能……可能綠潔並不是他想娶的妻子,我從未見他如此粗暴……”赤夫人緩了緩情緒:“我感念綠潔能主動來為赤家衝喜,可是卻沒有料到這樣的結果。他已經離開了,如果可以……”
辛籽翎聽了這些消息,雖心悸難過,但死灰一般的心仿若活了過來,她問:“你說他離開了?他去哪裏了?”
赤夫人搖搖頭:“那日,他衝出門,誰也攔不住……你來了也好,我本來也想去找你,卻又沒有你的消息。若你還有點良心,請你去試一試看能不能救回他來。”話說到這裏,赤夫人突然哽咽不語。
原來他並沒有背叛自己,原來娶的妻子是主動來為他衝喜,她心中承壓了那麼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死咬著嘴唇不讓聲音發出來,眼淚卻早已忍無可忍般的決堤而出,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可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才又開口:“我去找他。”
說完,向著赤夫人行禮,轉身欲去。小烏饒著她轉了好幾圈,她蹲下來拍拍它的頭:“小烏,你認得他的味道,你同我一起走。”小烏也是這個意思,等著辛籽翎騎到它身上便迅速遊入空中絕塵而去。
急切地跑了一段路,她這才回神過來並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指望小烏顯然也不可能。無奈之下隻得往她和赤騫熙曾一起去過的地方找先一圈。
紅楓林中她專程去求見了魏奎,見著了那條黑蟒魏奎不敢怠慢,一五一十有問必答。辛籽翎沒有在此找到赤騫熙便又同小烏一起往虛無境方向趕去。
如果赤騫熙是在正常情況下,早已到了虛無境,但他現下性情大變,心智不穩,她憑一點僥幸,想著也許赤騫熙的腳程無法那麼快。
距紅楓林三十裏之外,她眼尖地看到溪水邊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彎著腰取水喝。她從空中躍下,遠遠地站在他身後,衝動地想要衝上前去卻又害怕見到他應該要說些什麼。
但她這十足的小心卻也驚擾到了他,轉過頭來的人果然就是赤騫熙。她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心和身體一樣都開始顫抖,想要飛奔過去投入他懷中時才發現腳下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