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月光從兩旁大樹的縫隙裏,投下單薄的陰翳。
我緊握著方向盤的手裏,不自覺地滲出了細密的汗。
明知道這本來就是我和唐少峯的計劃,我還是緊張得心跳加速。
這些人都是唐少峯在早就安排好了,隻要裝模作樣地要對孫楊動手,孫楊對丁家抱的期望,就會全部消失。
隻是在這種環境之下,我竟然不可避免地被孫楊的恐懼給影響了。
“你快給唐少峯打電話!陸清雅,叫唐少峯帶人過來!”孫楊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近乎絕望地說道。
我張了張嘴,剛想要說話,就聽到後麵傳來了刺耳的車子發動聲。
下意識的,我要轉過頭去看看後麵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是剛一動,車子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和孫楊都毫無防備,兩個人因為慣性,彼此的腦袋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我痛得眼前黑了一秒,等分開的時候,我覺得兩隻眼睛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孫楊卻是怕得連痛都感覺不到了,他呆呆地看著那輛從我們後麵踩了油門撞了我們車,然後一甩頭停在了我們前麵的那輛麵包車,麵如土色。
麵包車的燈一閃一閃的,我連忙抬手擋在眼前,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更花了。
孫楊呆若木雞地坐在副駕駛座上麵。
也不知道那麵包車的燈光到底閃了有多久,大概是他們玩夠了,終於是停了下來,將燈直直地照著我和孫楊。
緊接著,麵包車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十幾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沒有穿上衣,頭發一副很久沒有打理過的樣子,有的有紋身,有的戴著金項鏈,穿著一條花哨的短褲,吹著口哨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看著他們越來越近的腳步,我心裏的不安幾乎是擴大到了極點。
明明是一場早就寫好劇本的戲,我緊張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月光將那群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我皺著眉,手機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屏幕上,唐少峯的名字不停閃爍著。
我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時候,唐少峯給我打什麼電話。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孫楊,孫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電話響,他死死地抱著自己懷裏的包,嘴唇不斷哆嗦著。
生怕我和唐少峯的騙局被揭穿,我本來不想接唐少峯的電話,可總覺得那鈴聲在這片寂靜中顯得如此刺耳,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接通了唐少峯的電話,“喂?”
“小雅,你現在在哪裏!”唐少峯的聲音帶著我沒有聽過的焦急。
我愣了愣,“送孫楊到他家樓下了。”
“你快走!馬上!丁盛的人把我的人截了下來,他要對孫楊下手了!”唐少峯幾乎是衝我吼了出來。
我握著電話,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抓了起來。
難怪我總覺得不對勁,難怪我一直有些心驚肉跳,原來眼前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和唐少峯計劃好的那些人了,他們真的是丁盛派來殺孫楊的!
中午時候恐嚇孫楊說的那些話,這個時候全部跑到了我腦海裏麵,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唐少峯見我沒有回答,大概是猜出了什麼情況,他猛地掛斷了電話。
我幾乎是軟倒在駕駛座裏,渾身上下,使不出半點力氣。
我總算是體驗到了孫楊那種恐懼的感覺。
媽的,我還不想跟孫楊一起在這裏殉情啊。
那群人越走越近,我能夠看清楚他們臉上那種亡命之徒才有的冷漠和嘲笑。
我想要讓孫楊跟我一起想辦法,可叫了孫楊幾聲他都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整個人呆呆地坐著,幾乎被自己的恐懼給完完全全地籠罩了。
別等著死啊。
我有些焦急起來,我連忙將車門死死地鎖了起來。
領頭的那個大光頭領著鐵棒都走到我車麵前了。
我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唇,迫使自己在疼痛中鎮定下來,顧不得擦擦手心裏麵的冷汗,我握著方向盤,想要把車倒著開出去。
可是這個巷弄實在狹窄,剛才他們麵包車都是直接從我的車旁邊撞過去的。
我根本沒有時間轉彎,隻能倒車。
隻是我的技術……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我雖然拿了駕照,可之前大部分時候都是顧楠開車,跟著唐少峯的時候,也是唐少峯在開車,直到我自己開始上班了,才偶爾開一開。
在這種逼仄的地方倒車,還是在巨大的恐懼之中倒車,我有些不知道怎麼辦起來,車子跌跌撞撞地在兩旁的大樹上剮蹭了好幾下。
這個時候,我都沒辦法去心疼這剮蹭的幾下要多少錢才能修回來了。
那群人看著我笨拙地倒著車,有些譏諷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