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大王,這是左尹昨夜宴會的消息,請大王過目。”陳軫進入宮中,奉上一卷竹簡。
熊槐接著竹簡,展開一看,見是昭常聯絡群臣,要一同進言的消息。
見此,熊槐不禁微微一怔。
這未免也太快了一些,他昨天剛剛下令讓內應鼓動群臣,但不想,僅僅隻是半天功夫,朝中反對變法的重臣,除了鹹尹範環以外,其他人就聯係上了。
要知道,昭常昨天才剛剛從秦國返回郢都,昨天夜裏就把原本一盤散沙一樣的群臣扭成了一根繩子,這也太迅速了些。
當然,熊槐也知道,昭常之所以如此,並非昭常的聲望已經高到能夠一呼百應了,而是新法的確已經讓貴族利益受損,再加上令尹昭雎在外,司馬景缺避免不出,朝中一直沒有一個首領,所以那些大臣見有一個聲望地位足夠的大臣帶頭,這才急不可耐的聯合起來了。
雖然群臣已經聯合起來,可是麵對群臣即將開始的發難,熊槐內心深處卻並沒有多少擔憂。
國家的朝政大權大都掌握在屈原身上,而郢都的軍權也都在柱國唐昧手上,如此,政權軍權全都在變法派手中,那些朝臣雖然人多勢眾,但身處郢都,他們也掀不起大浪來。
此刻熊槐深為之憂慮的,還是江淮那邊的封君,他們可是掌握著封地內所有的權勢,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兵有兵,一旦他們全反了,這才是楚國的災難。
當然,如果出現更大的災難,那一定是朝中大臣跟著江淮封君反了。
但想要朝中大臣主動迎合江淮封君,熊槐相信,昭景屈三氏都不會答應的。
熊槐沉吟了一下,然後遲疑的看著陳軫道:“陳卿,這是左尹身邊的內應鼓動的嗎?”
陳軫搖了搖頭:“大王,昨日臣從宮中出去,還未下令讓內應鼓動群臣,便收到了左尹宴會眾人的消息,得到消息後,臣便讓內應優先打探宴會的消息,至於鼓動群臣的事情,群臣身邊的內應還未來的及行動。”
熊槐麵色一沉,冷笑道:“這些家夥,寡人還是低估了他們。寡人派去的內應還沒有開始鼓動,倒是他們卻自己就行動了。”
頓了頓,熊槐見夜宴上並沒有出現鹹尹範環的名字,便問道:“陳卿,左尹邀請了這麼多人赴宴,難道就沒有邀請鹹尹嗎?”
陳軫笑著應道:“大王,據探子打探到的消息,左尹也曾邀請了鹹尹,但是鹹尹卻並沒有去。”
說著,陳軫又奉上一卷竹簡:“大王,這是鹹尹府上傳來的消息。”
“哦!”見陳軫又送來一份竹簡,熊槐好奇的展開一看,看完後卻愣住了。
之前熊槐決定變法之後,朝中大臣多有勸諫者,而這些勸諫者中,勸說的次數最多的,還要數鹹尹範環。
原本,熊槐以為範環反對變法,是因為看不到變法的好處,或者說是因為變法有損他的利益,所以他就顧小家而忘國家了。
可是現在,這份從範環家中內應傳來的消息,卻分明表示範環之所以反對變法,那是因為他不看好變法,以為變法必定會失敗。
而變法失敗的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他這個楚王年紀太大了。
變法最困難的是開始,而比開始更困難的,則是堅持不懈,直到最後新法深入人心,達到移風易俗的目的。
而堅持不懈中,推動變法的君王則是關鍵,一旦國君身死,變法就立即因君王死而失敗,這種情況很常見,在楚國就有之前的吳起變法,就是因為悼王身死而失敗的。
而他今年已經六十有四,在位三十五年,這樣的年紀不僅在楚國,就是在天下各國之中,都算的上是高壽。六十多歲,本來就是多意外的時候,哪怕就是他今晚就死了,恐怕也沒人會覺得奇怪,相反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是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