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綠夏早上醒得很早。
被急促地電話鈴吵醒的時候她正睡得昏天暗地,頂著雜亂的發睡意濃濃地坐起來,眯著眼看了下窗外,天還沒亮,城市寂靜。
可是電話接完後,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床上,覺得四肢百骸裏都湧上了襲人的寒意。感覺窗外漸漸嘈雜起來,世界在蘇醒,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生活,隻是這些活力和她毫無關係。那種從心底湧現的悲涼感深深淹沒了她。
她跌跌撞撞地撲下床,胡亂翻出衣服就往身上套,但是手抖得那麼厲害,袖口和領口都故意找她麻煩般,越急越是無法穿戴整齊,林綠夏抿緊了嘴角,覺得眼眶都熱了起來。
旁邊伸出一隻手幫她拉好了外套,細心幫她整理了下衣擺。
林綠夏回頭看見羅淵默默幫她做著這些,突然撲到他懷裏,緊緊抱住了哥哥,用力呼吸忍住淚水。
羅淵臉色有些蒼白,拍了拍她的肩背,然後拉著林綠夏一言不發出了門,飛奔下樓坐到車上,風馳電掣地朝警署趕去。
林綠夏不記得路上用了多久時間,她隻是恍惚覺得車窗外所有的景物都是電視裏的畫麵,按著快進的鍵,似乎還不等她醒過神來就已經站在了警署大門口。
天色陰沉,猶如一幅淺墨的山水畫,雲層裏都是灰白的壓抑感。往日無比熟悉的建築就在麵前,她甚至可以細數出什麼地方有一棵玉蘭樹,旁邊都有哪些小吃店。但是今天,她提不起腳步跨進這個大門。
“走吧,遲早要麵對的。”羅淵停好了車,見林綠夏還呆站在警署門口,隻好走過來拉她,幾乎是半拖半拉的把她拽進了警署。
隻是他們去的地方不是重案組大隊,反而去了交通組。
交通組的同事和他們合作的案子也多,尤其羅淵這個隊長還在,自然是不陌生的,隻是一路上看他們臉色不太好,也不敢跟他們太做調笑,隻是默然引著他們朝旁邊一個小隔間走去。
門推開的時候,林綠夏覺得自己腿軟得都撐不起自己的身體。
房間裏的布置簡單到極致,沿牆四周都是特殊的類似於藥鋪般的小隔間,正中間一個半人高的床,頂上一盞冷光燈,連窗戶都開隻在頂牆處開了一個小小的透氣窗,整個房間昏暗陰森。
“秦漠,23歲。”交通組的同事掀起中間那張床上的白色蓋布,拿起一旁的資料薄輕輕念道,這時卻不由自主地頓了頓,看了眼僵站在門口的林綠夏一眼,“B市警署重案組一大隊四一組,案件收集和現場控製小組組員。”
時間是被什麼定住了嗎?林綠夏疑惑地搖了搖頭,覺得世界靜謐,她隻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一聲比一聲緩,有點慢,卻清晰無比地敲打著,讓她陷入一種茫然的狀態中。
躺在那個冰冷床上的,真的就是昨天晚上和她通電話的少年嗎?林綠夏甚至某個瞬間會有種想要仰頭大笑的衝動。
開什麼玩笑!她咬緊了牙,狠狠瞪著房間正中的床,既不敢過去證實,也不想就此相信。一時間竟石化般杵在了門口處,猶如一頭固執的小獸。
可是卻有人推開她急切的跑了過去!
來人一點都沒有顧忌那是個死人的意思,纖細的雙手牢牢攀住床沿,死死瞪視著躺在床上的少年。
“莎莎?”
“莎莎?!”先前還僵直著身體的林綠夏和羅淵同時一驚,這才發現莎莎竟然闖了進來。
被叫到名字,莎莎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仍舊視線執拗的盯著床上的屍體,爾後她身子一軟,如同被卸去了骨頭般一點一點順著床滑坐下來,隻是雙手還是不肯放開,指節用力抓住,泛起青白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