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揮了揮手,他就自行動手,取了千金,用袍子兜著,大笑著離去。
有他作了榜樣,將士們便也有樣學樣地自行去取“遣散費”,然後朝著楚山一拜,起身含淚離去。
如此告別,不可謂不傷感,他們都明白,將軍並非真的要趕他們走,而是不願領著他們去送死。
勇猛如將軍,何曾這般沒有底氣過?想當年,將軍率領楚家軍破釜沉舟,大敗秦王主力大軍,引得眾諸侯君王盡皆膽顫臣服,何等之風光。
但今時今日,將軍怎會如此?莫非真如傳中那般,變了?意已站到二將軍那邊了?
耗時數個時辰,金幣分完,九萬多人走得幹幹淨淨。
星幕拉起,一輪明月高懸於空,楚山仰麵與明月對望,喃喃一聲:“月是故鄉明,此去當不歸。遙問他鄉客,可曾相憶否?”
“將軍,”身邊的家將擔憂地喚了一聲,“家裏人該如何安置?”
“無妨,有福伯在,無人會傷及他們毫發,”楚山目中閃過一絲釋然,朝著福伯、福嬸投去一道溫暖的眸光。
“少爺,”福伯雙膝及地,兩行老淚橫飛,伏倒磕頭不止。
少爺他一直都知道,隻是不願點破而已。
福嬸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換上一副從容的麵容,一步步行到楚山麵前,問道:“既然什麼都明白,為何不選擇好好活下去?”
“不自由,吾寧死,”楚山輕飄飄地道。
“可是你開導他們的時候,不是這麼的,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福嬸駁斥道。
“嬸娘,原來你也聽得懂了,跟侄兒走吧,你留下來會不安全的。”楚山認真地道。
“你這孩子,從就是倔脾氣,好啦,嬸娘不攔你了,但你得答應嬸娘,隻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要放棄!”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楚山的寶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柔柔一笑,“山兒,嬸娘以你為榮,你是好樣兒的!”
寶劍劃過咽喉,帶起一串血線,福嬸的身軀搖晃著倒了下去。
“嬸娘,你這又是何苦呢?”楚山撤下身上的衣擺,壓住她的動脈,極力為她止血。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福嬸痛苦地掙動著,喉間卻隻能發出這樣的哀呼。
“嗯嗯……嗯嗯嗯……”楚山點頭,幾滴淚水倉促地落到了青石路麵之上。
福伯上前,將福嬸的屍身抱起,轉過身,一步步艱難地挪向楚家大院。
在他的身後,楚山已率領裝備精良的六千騎兵極速遠去。
而在高空之上,肉眼看不見的雲層之間,兩隻仙鶴拉著一輛車輦,亦步亦趨地跟隨著這支騎兵隊伍。
車輦內,聖女清芷一襲白衣長裙,黑發如瀑,柔美的身姿,時而輕倚輦窗,時而靜伏軟榻,時而梨渦淺笑,時而目光迷離。此刻的她,哪裏還有往日裏清冷聖潔的仙子模樣,分明是位思念心上人的癡情少女咯。
回到院內,福伯將福嬸的屍體放入冰窖之中。看著她那蒼白的麵孔,他責怪道:“你這老太婆,就是太精明了,整指手畫腳地,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頭上……”
一刻鍾後,福伯返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一張符紙,寫下了一段簡訊:楚山率六千騎出征。。
寫罷,符紙自燃起來,而遠在萬裏之外的神宗大殿內,傳訊板上顯現出一模一樣的字跡來。
很顯然,福伯、福嬸,都是神宗的人,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