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氏臨死前將年幼的崔思止托付給了她的親哥哥照顧。
聶氏哥哥想要帶崔思止離開,可崔家人卻不肯放他走。
他們不允許崔家子孫流落在外,即使這個崔家子孫是個受到宗族厭棄的遺腹子,他們也不能放他走,崔家人認為崔思止生是崔家的人,死是崔家的鬼,就算是死也應當死在崔家。
聶氏哥哥沒有辦法,後來還是聶氏嫂嫂求到了她親哥哥宣德侯門上,宣德侯親自出麵,崔家才不得不放崔思止離開。崔思止被接回外祖父家不久就又被崔家人搶了回去,聶氏哥哥再次來求宣德侯這個內兄幫忙,一來二去,宣德侯幹脆將崔思止接到了侯府親自撫養,免去了不少麻煩。
崔家人迫於宣德侯淫威,再也不敢來侯府提要接回崔思止的這件事情。
六歲的崔思止從此在侯府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他是表少爺,其實他在侯府裏的地位也就比家仆好那麼一點。
好在宣德侯很喜歡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外甥。
宣德侯領崔思止回來沒多久,皇帝就派他去平定雍州叛亂,宣德侯大勝而歸,皇帝漲了宣德侯的俸祿,宣德侯便覺得崔思止是他的福星,吃穿用度從來不會少了他的這一份。
崔思止將聶氏臨死前的話深深刻在心裏,他逢人就笑,臉上一直帶著溫潤的笑容,那柔和的笑容就像是長在了他臉上的麵具,和他的血肉交織在一起,撕都撕不下來。
沒有人見過他不笑的樣子。
女主白皓雪和崔思止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他們出身微末,在侯府裏頭相互幫襯著。
而女配白若裳一開始就很討厭崔思止這個窮表哥,總是來找他麻煩,處處與他作對。如果僅僅隻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崔家人也是如此對待崔思止的,甚至做得更加過分。
跟他們比起來,白若裳壞都壞得不夠出色。
可白若裳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後來摔碎了崔思止亡母唯一的遺物。
一塊羊脂白玉佩。
崔思止從崔家離開的時候,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隻帶了這塊聶氏的玉佩。這塊玉佩寄托了崔思止對亡母的所有思念,是對他來最為重要的東西。
而白若裳卻把它當做白皓雪和崔思止之間的定情信物。
一邊嘲弄,一邊高舉著摔碎了。
摔碎玉佩的白若裳驚訝地發現,向來唇角含笑溫潤如玉的崔表哥臉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
他蹲下身子撿碎玉,臉龐沉靜如雪。
聲音低沉而沙啞,輕得幾不可聞。
“這是亡母的玉佩……”
白若裳心中一跳,原來是她誤會了,可嬌姐哪裏肯認錯,偏偏嘴硬惡毒地:“那又怎麼樣?你賴在我家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府上的東西,一個玉佩而已,我摔不得嗎?”
崔思止握緊了手中的碎玉,唇角已經恢複了如常的笑容。
他看著她,黑眸裏的溫柔泛濫得像是要溢出來。
“表妹自然摔得得。”
他的笑容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白若裳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就算偶爾想起來,白若裳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也從來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反而借題發揮對他越發刻薄起來。而麵對白若裳的刻薄無禮,崔思止卻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唇角含笑,淺笑如風,對她的譏諷視而不見,處處忍讓。
連白若裳都以為崔思止是個軟柿子好欺負。
可白若裳萬萬沒有想到……
最後親手將她送進詔獄的,竟然就是這個看起來溫潤如玉永遠唇角帶笑的崔表哥。
那時候的白若裳身敗名裂,剛從侯府裏被趕了出來,前往清河老家投靠自己的外祖父王家。可好景不長,王家牽連進了前首輔嚴佺貪汙案,白若裳及王家人全都被關進了刑部大牢裏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