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落寧跟在轎攆邊上,看著絲毫看不出喜怒的玄燁側臉。
皇上這是怎麼了?
回了乾清宮,本該回去休息,玄燁卻不曾回寢殿,而是呆在了書房裏。
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奏折,一看便是許久,像是在看,卻又不像是在看。
烏雅落寧和梁九功恭敬立於兩旁。
不知又這樣過了多久,玄燁不知怎麼的又愣過神來,手不經意碰了旁邊的茶碗,很清脆的一聲,茶碗跌落於地。
烏雅落寧連忙上前去撿,口中還說道:“皇上受驚,奴才該死。”
而就在話音剛落之時,玄燁淡淡道:“暮晴可好?”
手頭一頓,竟弄傷了手,血立馬便冒了出來,烏雅落寧用手指按住,繼續收拾著碎裂的茶碗,又說:“奴才不知。”
玄燁低眸,看著蹲在那烏雅落寧。
這兩道目光是何等銳利,烏雅落寧自然感覺得到。她跪了下來,淡淡道:“奴才去了幾次,可是他們說,這是皇上親貶的奴才,不給看。”說起暮晴姑姑,烏雅落寧便有些心酸,說到最後,已隱見哭腔。
而梁九功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方才皇上問及暮晴,他當真是有些怕。這暮晴是他攔著不讓烏雅落寧見的,還好,這丫頭還知道些分寸。不然……
玄燁這才轉頭,不知過了多久,又說;“明日去看看吧,就說是朕的旨意。”
一聽這話,烏雅落寧有些激動地感激道:“奴才謝皇上。”
“不早了,朕還有些事處理。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上前。
“你們且都先行下去吧。”
“可是皇上,這夜深了,您也應就寢了吧!”
“吳三桂等人勢頭如此強勝,朕如何安寢的了。”
烏雅落寧想起方才皇上那的那奏章。她以為皇上在愣神,許不是完全愣神,也是看進去一些的。
這時,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烏雅落寧竟說:“奴才覺得其實皇上不必如此憂心。”
玄燁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小丫頭,竟說道:“繼續。”
而這淡淡的兩個字竟突然讓烏雅落寧驚醒。她是怎麼了?怎麼竟要插話朝政。妄議朝政,就算是皇後娘娘也不行,她一個小小的奴才怎麼……想著便趕忙說道:“奴才該死,奴才隻是……”想要為自己辯解,隻是話未說完,便聽到玄燁打斷道:“朕說讓你說下去。”
聽到玄燁這麼說,烏雅落寧知道方才定然是自己的語氣漏了端倪。可是如今不說也不行。也罷,說便說了。
想著,便說道:“想那吳三桂打著‘興明討虜’的旗號發動叛亂,想讓他勝,怕他也勝不了。”
如此胸有成足的語氣讓玄燁更加好奇,又說:“說下去。”
“當初是誰引大清入關的?他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難圓其說嗎?”
有些細的嗓音,卻說得如此有理,如此有底氣,在這書房之中,越發覺得不尋常。
而說完這一句話後,卻是許久的沉默。她聽不出任何的回應,屋子中靜得出奇。一絲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於是連忙請罪道:“奴才錯了,竟妄議朝政,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說罷,磕著頭,不敢起身。
而回應烏雅落寧還是沉默。
梁九功偷偷抬眸看了一眼玄燁,隻見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烏雅落寧,似乎在想些什麼。而就在這時,皇上竟突然扭過頭來看著他。
梁九功連忙垂下了頭。
之後隻聽玄燁說:“你且先下去吧。”
“是。”烏雅落寧如釋重擔。
接著便往門口走去。
出門前,又聽到玄燁說:“你也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梁九功的聲音。
而就在梁九功走了沒幾步,玄燁卻又叫住了梁九功,“梁九功。”
梁九功轉身,垂著頭,恭敬回道:“奴才知道,皇上放心。”
而這話,烏雅落寧自然不曾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