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今年的氣還是很異常,或者,自從進入了冰河時期,這裏已經異常了好多年。
明明是盛夏,但這片熱土居然有一股秋高氣爽的感覺,前幾的麥收時節下了好幾的雨,讓曬麥的農民非常上頭,好在今年的收成是這幾年來的最高,隻要朝廷不再腦洞大開橫征暴斂,就能保證這些隻求活下去的黔首都有飯吃。
“三叔,你今年冬日,我們是不是不愁吃喝了啊?”
難得的好日頭裏,水的農戶們集體出動,在麥場上打麥曬糧,看著黃澄澄的麥粒一點點脫水發幹,連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孩童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他身邊,一個沉默寡言的漢子正呆呆地望著遠方,沒有聽見侄子滿含期待的呼喚,
去年水遇上了大災年,冬日裏不知道有多少人衣食無著,寒冷奪去了他們的體溫,將他們一點點折磨致死,這個漢子家裏還有些餘糧,也隻能匆匆藏進自家地窖的最深處,
在風雪交加的日子,他們一家人都躲在屋裏不敢出門,在外麵砰砰敲門地不止有老爺的冷風,還有饑腸轆轆的鄰居莊鄉,
許多人扶老攜幼,願意做牛做馬,賣兒賣女來換一口過夜之糧,他們聲嘶力竭呼喊著敲打著屋門,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倒在風雪之中,
每到這種時節,這種事情總會反複發生……
“哎,別想了,糧食都收好,還要……還要交糧呢!”
一個細瘦的漢子憤憤不平地道:“朝廷要征益州,今年不知道又要征多少糧,我們又不是囤戶,又做徭役又納糧,卻不是要我們死!”
“馬漢,你就少兩句吧!”
那個沉默的漢子依舊眺望著遠方,聽見老友抱怨,他隻是不鹹不淡地隨口一,目光依然盯著遠處的地平線。
“嘿,都如你一般什麼都不,隻怕要悶死。”
那個叫馬漢的漢子把上衣解開,用手扇了扇風,低聲道:“聽蜀國……呃,不,是俺們大漢丞相諸葛孔明治益州清廉如水,無人不服,
我有心趁著今年豐收,帶點幹糧,走這蜀道去益州,再不受這曹魏朝廷的鳥氣!”
“你去了益州,還是要打仗從軍,跟在這裏種地有什麼區別。”
“嘿,你這話的,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從兄是何人,當年我從兄縱橫涼州,連曹操都抱頭鼠竄,我聽他現在在大漢當驃騎將軍嘞!
俺都想好了,便是投軍,也是投俺從兄馬孟起的大軍,到時候呀……不定給俺馬漢一個屯將當當。
俺王兄,你還別不信,我馬漢那日做夢夢見大漢的虎狼殺來了嘞!到時候啊,我第一個迎出去,給那些兵將叩首引路,歡迎他們回來。”
姓王的那個漢子微微一笑,指著遠方漸漸揚起的塵土,道:“你還別,真讓你夢著了,這遠處依稀便是一個漢字!”
不是所有人都有姓王的漢子這麼好的視力,但很快,大家都看到那個飄揚的漢字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裏。
雄壯的背嵬軍從地平線那邊來,卷起塵埃黃土,堅定地踩著腳下的土地,以一往無前的勢頭,朝著水滾滾而來。
王師回來了!
馬漢看著遠處的塵埃,慢慢地張大了嘴,鼓起了腮幫,發出了一聲激昂的呐喊。
“媽呀,官兵來了,快跑啊!”
著,他丟了魂一樣,撒丫子就開始亂跑,整個村莊也頓時亂成一團,無數的男女老少哭嚎著,尖叫著,第一反應就是回家抓緊整理行裝,離冠軍越遠越好。
“快跑啊,快跑啊,跑的晚了沒命了!”
兵禍,是這個年代最大的災難,遠遠勝過一切疾病和災,
不管是馬超、曹魏還是各路羌胡,在這裏大戰時都奉行先搶他媽的再的原則,就算不成,殺戮些民眾也能減少對方的有生力量,給自己未來的作戰減少一點麻煩。
就算不殺這些黔首,也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手上的糧食。
沒有糧食,他們早晚也是死路一條。
“不要慌,不要慌,跑也跑不掉,跑了,我們的糧食也跑不掉啊!”
剛才還沉默的漢子急著跺腳,一邊讓大家冷靜,一邊趕緊拿起鋤頭做武器,
“沒有糧食俺們都要餓死,是漢子的,就跟我去抵抗賊人——五子,趕緊去郡中通知太守、參軍,就賊人來了!”
“王朝啊,你再不跑自己的命也沒了,這鋤頭哪裏能打得過長槍啊!”馬漢一把抱住老友的腰要把他拖走,渾然忘了剛才還得意洋洋的馬超是自己的從兄。
村莊的大亂沒有瞞過背嵬軍眾軍士的眼睛,一陣馬蹄聲,一個麵容溫和的少年策馬脫離隊伍,頃刻間就衝到舉著鋤頭的那人麵前,
盡管那騎馬的少年沒有帶武器,但久居上位的他還是自然展現出了一股強大的自信和威嚴,讓拿著鋤頭的漢子一看就渾然忘了抵抗。
當啷一聲,鋤頭落在地上。
“你倆叫什麼名字?”少年溫言道。
“王朝……”
“馬……馬漢……我從兄是貴軍的驃騎將軍馬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