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喜燭在桌上燃著,燭淚滑落,照耀一室的曖昧。
喜床上,鴛鴦暖枕,交頸暖被。
夕薇兒一襲紅色紗裙,上繡著盤鳳金邊,頭戴象征著三殿下正妃的發冠頭飾。紅紗蓋頭,她坐於榻上,雙手規規矩矩地置於腿上。
聽得動靜,霎時便驚喜而嬌羞起來:“淮離,你來啦。”
“嗯。”
易淮離走近,兩個小仙娥忙給他見禮。
其中一個端著托盤,上置兩個酒杯。另一個則端著酒壺,往兩個酒杯內依次倒酒。
“賀殿下和娘娘新禧。請殿下和娘娘滿飲此杯。”
洞房花燭夜,自是要飲下合巹酒的,天界也不例外。
托盤中的兩個酒杯都倒滿了酒。那小仙娥又將其往易淮離跟前送了送,期待著他的伸手。
豈料,他卻直接一揮手:“下去。”
兩個小仙娥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眸。
“還需要本殿再說一遍?”
聞言,她們再不敢耽擱,拿著東西便退了出去。速度之快,生恐觸及了三殿下的逆鱗之後受到責罰。
*
雖然蓋著紅紗,但夕薇兒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易淮離此刻心緒的不佳。
她試探著問道:“淮離,怎麼了?”
“剛剛我和睿兒在外頭的話,你應是都聽到了吧?”他就這般站定在她麵前,也不用如意秤掀起她頭上的紅紗。
紅紗質地輕薄,依稀可以瞧見被其掩蓋之下女子的麵容。明媚動人,溫婉嬌羞。
他語氣閑適隨意,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夕薇兒麵上有些怔忪:“我……確實是聽到了。”
她畢竟承襲了小燈芯的數千年修為,隔著一扇房門罷了,隻要有心,當然能夠聽到。
見他不說話,她又繼續道:“睿兒那孩子說的是真的嗎?小石頭便是小燈芯?小燈芯不是早就灰飛煙滅了嗎,根本就不可能……”
“此事有待查證。”
見他並未言明是與不是,夕薇兒心中更顯一抹焦躁。
大好的日子,怎生那孽種偏就鬧出這樣的事來,當真是該死!
掩在輕薄紅紗下的麵容染上一絲悔意與自責,夕薇兒語聲愧疚:“若小石頭真是小燈芯,那我當時誤以為她要殺了睿兒而對她當胸一劍,豈不是害了自己的恩人?淮離,這可如何是好?”
易淮離並未多言,依舊站立在床畔,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淮離?”見他一直不說話,夕薇兒狀似無措地輕喚出聲。
“薇兒,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歸是要還回去的,你說這話是與不是?”
不知他怎生又冒出這樣的話來,夕薇兒心中噗通直跳,突然便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努力斟酌著措辭:“應是,如此的吧。”
她話剛落地,突然一陣勁風夾雜著灼熱的火勢朝她襲來。
頭上的紅紗浴火,當即便燃燒了起來。
她大駭,難以置信地望向旁邊淡定自若的易淮離:“淮離,你為何要這般待我?”
易淮離卻是不發一言,隻是緊繃著一張俊顏操控著那兩根洞房花燭。
夕薇兒隻覺得伴隨著那花燭的燃燒靠近,她體內屬於燈芯的火苗也開始旺盛燃燒起來。
體內的千年修為一點點凝聚起來,似要破體而出。
不,不可能。
這會兒,她才終於明白過來他打算做什麼。
“你想要拿走我的修為是不是?你一聽說那小石頭就是小燈芯所以就對她舊情複燃了是不是?所以就打算從我這裏拿走屬於她的修為好和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是不是?易淮離,你怎能如此狠心?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不顧天帝震怒迎娶我,到頭來卻如此待我……”
夕薇兒聲淚俱下,哀怨地控訴著他的薄情行徑。
腦中一下子想這根本就不可能,她查閱過天書古籍,根本就不存在將已經散出去的修為再重新拿回來的法術。
早先她便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對石溪有恃無恐,不怕她拿走她體內的修為。
但她又想起石溪曾說過,那些旁門邪術中有這樣的方法。
難不成是真的?
不,不可能。即使是真的,身為天界三殿下的易淮離又怎會去研究這類旁門邪術?
且,若他真的在意小燈芯,又怎會這般大費周章不顧天帝震怒不顧眾仙反對在四海八荒的見證下娶了她?若他真的隻是臨時起意為了小燈芯而拿走她的修為,那他又怎會知曉該使什麼樣的法子來拿走她的修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