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一個時辰可以做什麼?
我失落地回到天目山,就像一個傳聲筒一樣,在兩個對立的群體間奔走。
司徒清塵等人滿臉期待地將我圍住:“狗皇帝說什麼了?是不是同意撤兵了?”
我看了一眼婁琴,心中萬般淒苦。
“你們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了。想想怎麼抵禦吧。”
所有人的人都陷入了絕望,一大片黑如墨玉的雲翳隨著天邊沉下去的夕陽漸漸籠上了整個天目山。
我望著婁琴。易小心的劍始終不離她的身子,我沒有機會,一絲一毫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時候,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縱使絕世的神功又能如何?我即救不了婁琴,也救不了他們,甚至都救不了自己。
時間就是煎熬,每一刻的流逝都會讓一個人陷入瘋狂。
忽然,一個身穿慕容山莊服飾的弟子痛哭起來,他提著一柄闊刃的長刀對著一顆大樹狂劈亂砍,每一道刀痕都代表了他心裏的恐懼。
“娘的!”司徒清塵吼了一聲,“橫豎都是死,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這女人。”
我霍地站起來,對著司徒清塵冷冷地說:“如果你敢殺她,我現在就殺了你!”
司徒清塵怔了怔,憤憤然坐下。
即便是明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但麵對我的威脅,他依然覺得害怕。人性真是可笑,都說早晚都是一死,然而早一刻與晚一刻之間仍舊橫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恐懼。
終於。
天色黑之後,天目山下亮起了一片火光。
那密密麻麻的光點晃動著,幾乎把山下照得通明。然而,山上始終都是黑暗,黑暗中的光明是那麼炫目,那麼燦爛,那麼令人渴望。
一聲哨箭托著長長的火影飛上天際。
最前麵的人驚恐地嘶吼:“殺,殺上來了!”
人群一陣慌亂。我一扭頭,正見易小心踮腳望著山下,此時他距離婁琴大約三步之遠。我立時抽劍,以迅雷之勢閃向婁琴。
易小心慌忙反應,但為時已晚。劍尖兒剛剛轉勢,被我一劍掃開。
我抓住婁琴,大喊一聲:“快跑!”
數十人向我籠來,我一劍橫掃,劍氣如彎月,將他們震開。
易小心從我身後襲來,直刺我後腰。我轉身截斷他的攻勢,飛起一腳,他躲閃不及,正中他左肋。
情急之下,這一腳幾乎用盡力,易小心重傷吐血,伏地不起。
我抓起婁琴,血芒劍一陣亂掃,生生逼出一條路,帶著婁琴直衝下天目山。
一眼望不到邊的士兵,手持火把向天目山上逼近。那浩如煙海的人潮,任憑是多麼鋒利的劍刃,多麼高強的武功也無法殺出一條血路。
最前麵的人手上拉著強弓,一支支箭上跳動著凶惡的火苗。
雁蕩山!
我瞬間陷入痛苦的回憶中。那一夜漫天火箭如雨,靈峰寨陷入一片火海,慘叫連連,
如人間地獄。
我渾身抽搐,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婁琴忽然甩開我的手,站在一塊撅起的岩石上衝著浩浩蕩蕩湧來的人群大喊:“九郎!我在天目山上!九郎!我在天目山上!”
“放箭!”
這一聲令下無比清晰,接著就是“嗖嗖”的箭劃破長空的鳴聲。婁琴的呼聲淹沒在漫天的箭雨聲裏。
無數道火箭從我身旁穿過。滿目都是一閃一閃的火影。
又或者是,我本就是站在火海之中,那些灼熱的火焰隨時都要穿過我的身體,將我吞噬。
而我,卻陷入痛苦,忘了抵抗。
“九郎!我在天目山上!快住手吧!九郎!”
婁琴依舊在喊著。忽然,我看到一道冰冷的劍從她的胸口穿了出來。
婁琴!
我無聲地呐喊。
易小心滿目猙獰,他手上的劍從婁琴的後背穿過,她的血染紅了劍,也染紅了我的眼睛。
我揮劍殺向易小心,帶著滿腔滿腔的憤怒。
易小心把劍從婁琴的身體裏抽出來,婁琴就像是失去了支撐地枯葉晃晃倒地。
劍光交錯,易小心的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我點劍而起,驟如閃電,劍氣破萬裏,勢吞怒氣如泣血。
她拚了命要救的人,卻在背地裏殺了她。
這世間如此地不公平,如此冷漠,如此可笑。
已不知道過了多少招,我和易小心穿梭在如雨點一般密集的火箭裏,天目山已化作一片火海,滾滾的濃煙裏夾帶著漫天的嘶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