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臨城,地處大梁朝東南,數十萬戶人家,被譽為大梁朝第二都城,鬧市街巷中,任何時候都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放眼望去,樓閣台榭,隨處可見,其繁華程度可想而知。
城郊青峰山上,渾身泥土的麻衣少年從藥田中抽身而出,口中喘著粗氣,伸手拭去額頭的汗水後,迎著丹霞望了一眼喧鬧無比的南臨城。
少年輕蔑一笑,抖擻肩膀,提起厚重的鐮刀,背上裝滿雜草的竹筐,沿著道躡手躡腳地往山下行去。
作為當今大梁王朝子的親弟弟,被冊封為孝南王的蕭懷國算得上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行善好施,樂於幫助貧苦百姓,雖貴為親王卻不驕奢淫逸,在東南三州是出了名的大好人。
親王府邸為聖上禦賜,龍盤虎踞於清泉山,規模浩大,極土木之盛。
麻衣少年沿著崎嶇的山路,從山腰一刻不停地走到山麓,再由山麓輾轉到官道,昨日夜裏下過一場朦朧細雨,路麵泥濘不堪,少年踉蹌了幾次,險些滑倒,幸好自身手不凡,才躲過狗啃泥的下場。
見道上唯有自己一人,不擔心摔倒後給人看到狼狽樣子,麻衣少年便不再有顧忌,開始大步流星起來,不些時便走到了清泉山下。抬頭一看,偌大的山林廖無人煙,少年繼續踱步,約莫走了三十六步,駐足停下。再一抬頭,但見一少婦矗立在參梧桐樹下,盤起的長發烏黑亮麗,雖穿的是麻衣,但卻無法掩蓋其國色香的容貌,獨自站在綠蔭下,宛若一朵荷塘碧蓮,亭亭玉立。
她左顧右盼,似乎是在等人。
麻衣少年忽然眼前一亮,不顧路麵究竟有多麼地泥濘,一手將鐮刀扔進背筐中便狂奔上去,揮手喊道:“娘。”
少婦尋聲望去,心中也是一喜,連忙迎上去。
“辭兒,在山上打理藥田,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渾身都髒兮兮的,路上摔著沒?鐮刀割了手沒,讓娘看看。”少婦一邊,眼角竟泛起了淚花,“你爹也是,讓你好好在家讀書多好,偏要叫你去學種草藥,種出來能治甚麼病?拿去賣也買不了幾個錢,再者咱們家也不缺錢啊,還叫我寶貝兒子弄成這樣,回去我定要好好數落他。”
少婦摸索少年全身,確定沒有受傷後,這才鬆了口氣。
身為孝南王王妃的她,其實與普通百姓母親一樣,十分寵溺自己的兒子,恨不得兒子一輩子受的苦由她一人代替承擔。
“娘,你放心好了,辭兒已經十有八了,再過兩年就及冠了,會自己打理好自己的。”少年擦了擦臉上的泥土,咧嘴一笑。
孝南王世子殿下蕭庭辭,在平常人的臆想中定然是個衣冠楚楚的俊朗公子哥,怎會料到這位世子殿下整日與草藥泥土為伍,絲毫沒有紈絝子弟該有的樣子。
“你子,就算有什麼事情,恐怕都不會跟娘親,但是你要知道,咱們是最親的一家人,有什麼苦楚不必跟我們藏著掖著,別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抗。”王妃輕輕拍了拍兒子的頭道。
蕭庭辭拭去王妃眼角的淚花,打趣道:“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了。”
“你呀。”王妃故作惡狠狠捏了兩把自家兒子的臉,破涕為笑,柔聲道:“隻要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其他的便不重要了,再者來,無論我如何醜,你父王不一樣一心一意待我好?”
“母親母儀下,比那些沉魚落雁的狐狸漂亮多了,凡間塵土哪裏比得上上星辰?”蕭庭辭嬉皮笑臉道。
王妃輕輕一彈兒子的額頭,笑道:“你呀,嘴跟抹了蜜一樣。”
世子殿下撓撓頭,嘿嘿一笑,
“行了,薛兒跟你父王想必等久了,咱們快回去吧。”王妃看了看色道。
世子殿下點點頭,牽著母妃的手,一步一步拾階而上,不緊不慢地往山上行去。
清泉山上綠樹成蔭,布穀鳥的鳴叫聲回蕩在山間,夕陽西下,邊的火燒雲連成一片,歸去的大雁排成人字劃過際,即便是畫聖敬德元也無法用玄筆描繪出如此意境的景色。
日暮西山,黃昏散盡。
孝南王府門口,一名兩鬢微白,身材瘦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渾濁的雙眼時不時望著寬闊的山道,似乎是在等人,男子穿著並不華貴,全身上下除了腰間掛著的玉佩值點兒錢外,其餘東西拿去當鋪當了也不會得幾個銀子。
中年男子長相算不得俊朗,甚至比普通人還有差上一分,但大梁東南三州五郡卻沒人敢不認識他,他便是當今大梁王朝子的親弟弟,人人都愛戴的孝南親王蕭懷國。
孝南王府門前立有兩座石獅子,左為雄,右為雌,兩獅爪旁皆趴有一隻酣睡中的獅子,石獅神色寵溺,並非麵露凶相。相傳為大梁子於孝南王次子誕生之日所贈,出自當代墨家大聖之手,實乃鬼斧神工之作,靈動之甚,令人歎為觀止。
此為子所賜,代表絕對的威嚴,從山下經過的人,除子以外,文人落轎,武人下馬。
可現如今,一名年方十歲的稚子竟坐在左邊石獅子的後背嬉戲打鬧,若常人這樣做,絕對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但孝南王次子蕭隆薛卻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