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燈市的頭一日，離寧姒十二歲生辰隻差一。
她約了謝林晚與蘭央出府遊逛。
寧姒近段時間審美發生變化，最喜愛的衣裳不再是以前那些桃粉朱紅湖綠的顏色，而是素白或墨黑，款式也選得簡樸。
常玉柔覺得沒有半分女兒家的嬌俏，便不準寧姒自己挑衣服了。
於是寧姒折騰來折騰去，還是恢複了之前粉粉嫩嫩的風格。
寧姒深切體會到了哥哥十六七歲還不能自己做決定的無奈之感。
這日又是石榴紅紋金邊袖衫，朱紅淺金間色長裙，領邊袖口一圈絨絨兔毛，配上雪白披風，極致的紅與白襯得少女肌膚雪白、眉目鮮妍。寧姒整著袖口，抬眼看向衣冠鏡，越發覺得自己還像個女孩，於是沮喪地垂眼，都不想梳妝了。
常氏走過來，將少女按坐在梳妝鏡前，好笑地掐了掐寧姒的臉頰，“又想穿素一點的衣裳？逛燈市怎能不穿得亮麗些，你的姐妹肯定穿得一個塞一個的漂亮呢！”
寧姒長睫垂著，看上去可憐兮兮，“娘，我想看上去大一點，成熟一點，我明就十二歲啦。”
常氏笑道，“等你到了娘的年紀，不定還想要看上去年輕一些呢。”
寧姒立馬撒嬌，“娘親，您一點兒都不老，看上去像我姐姐！”
常氏眼神溫柔地看著她，“就知道講些好聽的話。來，娘親給你上妝。”
“好麻煩啊……”
“上妝可以成熟一點。”
“娘親您快給我上妝吧！”
寧姒閉上眼後，常氏抬起她的下巴，這張臉肌膚瑩潤雪白，眉型秀麗微彎，長睫濃密卷翹，就連唇形也無可挑剔。不必上口脂便已是桃粉的色澤，上唇微翹，中有唇珠，下唇飽滿，唇紋極淺，笑起來像弦月，不笑時又像一片桃花瓣駐足於此。
不得不，寧姒這是專撿了寧大學士夫婦二人的長處長大的。
常氏給她抹了香膏，塗了潤澤的口脂，淺淺掃了黛眉，隨後在朱砂她眼角處描了一朵精致可愛的花。
“好了。”
寧姒睜開眼，看向梳妝鏡，一眼便發現了眼角的花，喜道，“娘親，這個好看，下次我要畫在眉心。”
常氏自然笑著答應，隻要寧姒不再審美扭曲，什麼都行。
然後又給她挽了飛仙髻，以金釵固定，兩個環，像兔耳朵似的，寧姒伸手摸了摸，喜歡得很，“娘親，以後我就紮這個髻，不想再梳雙角髻了。”
寧姒雀躍地出府去，與謝林晚和蘭央二人在明嵐書院門口碰頭，然後結伴去燈市。
謝林晚一身湖藍冬衣配月白披風，整個人看上去清冷雅致，像邊的明月；而蘭央則是梨花白的長裙，係著銀紅的披風，清新又充滿煙火氣。
蘭央和寧姒一樣，一個丫鬟都沒帶，倒是謝林晚，身後三五步處跟著兩個會武的丫頭。
遠遠便看見一個巨大的燈輪，發出耀眼的輝光，將月亮的風頭也搶了去，蘭央興奮地拉住寧姒的手，跑著過去，寧姒嘻嘻笑著轉頭衝謝林晚喊，“快點，晚晚姐姐！”
走入燈市，眼前瞬間充斥著各種花燈，挺拔的燈樹、華麗的燈柱，巧的手提燈，還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寧姒在一處攤前停下，“我們買個麵具吧！我看好多人都戴著呢。”
蘭央連連點頭，站到寧姒身邊來，跟著一起挑選。謝林晚笑著買了個藍孔雀麵具，湖藍的色調，與她衣著十分相襯。
寧姒的目光從一麵狐狸麵具上掃過，垂了垂眼，然後拿起一麵牛頭麵具衝蘭央揮舞，那擠眉弄眼的模樣叫蘭央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於是挑了一個馬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