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尾聲(1 / 3)

東洲。

靠近海港的地方,有一座不起眼的鎮。

這裏居民大多靠捕魚為生,日子生活的,也算平和安穩,海鷗在頭頂的飛翔,藍藍的空下,幾個孩子光著腳丫,在沙灘上嬉戲奔跑。

另一片相對僻靜的海岸邊,礁石林立,水流在這裏變得湍急,海水拍在礁石上,激起陣陣浪花。

廖醫生坐在其中一塊礁石上,目光呆呆地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他今沒有穿以前那間仿佛長在身上的白大褂,而是換了一身比較居家休閑短袖衣衫,腳上甚至還踩著一雙人字拖。

周圍的光線發生了輕微的扭曲,另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麵前。

對方遮住了陽光,陰影中,廖醫生抬起僵硬的頭顱,看著那張有些陌生的臉龐,微微有些驚訝,隨後自嘲般地笑了笑,道:

“沒想到,竟然是你親自來了。”

周遠眼睛微眯,充滿寒意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突然歎了口氣,隨後坐在他身邊,打開隨身攜帶的保溫杯喝了一口。

“夏仁的消息,你告訴了辛尼格蘭特?”

“嗯。”

廖醫生坦率承認。

周遠頓了頓:“還有這次解藥的事情……背叛不老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知曉。”

廖醫生的望著空,閉上眼睛:“讓我自己了斷吧,好歹留個全屍。”

他最後也不讓周遠動手,是怕留下痕跡,讓基金會的同僚察覺到端倪。

終究,想留個體麵的身份。

周遠打開隨身攜帶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搖頭無奈道:“人生簡單點多好。”

耳邊是石頭墜入湍流的聲音,隨即被激起的浪花掩蓋。

一隻黑色的烏鴉落在他的肩頭。

“那個鎮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放出去的,為什麼不告訴他,研究出解藥也是你計劃的一環?”

“……怪不得他們都不喜歡你。”

被莫名其妙地揶揄了一句,鴉不想再理他,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周遠孤獨地坐在礁石上,良久,才慢吞吞地站起來,消失在原地。

……

……

新紀元1107年的年初,發生了一連串不為人知的大事。

能夠知曉事情真相的,隻有很少一部分。

在很久以後,人們回顧這段時間,回顧那個第一次進入他們視野的名字,才能從蛛絲馬跡中,勉強猜出事件的全貌。

廖醫生生產的特效藥中唯一有用的成份,其實還是黃色真菌,隻不過這種黃色真菌經過他能力的改良,一部分性質和原來的版本有所差異。

其中最明顯的差別就是特效藥中蘊含的黃色真菌具有自限性,並且生活周期短,不在特定的實驗室環境下,就基本無法繁殖。

被感染帶有自限性的黃色真菌以後,患者會出現嗜睡的症狀,在黃色真菌寄生三至五後,非典型恐蟲症的幼蟲就基本死亡,而黃色真菌想要殺死宿主所需要的寄生時間是15左右。

特效藥中所含有的黃色真菌從寄生、增殖、到菌群衰落,整個過程隻能持續兩,因此隻要不一直服用,就不會威脅人類的生命安全。

第一粒安驚膠囊還未生產出來,鋪蓋地的宣傳就已經開始,廣告牌、公交車廣告、視頻博主推薦、網站廣告、新聞廣告,廁所隔間的貼紙……等等等等,但凡是能夠打廣告的地方,全部都出現了安驚膠囊的身影。

幾乎是一夜之間,這個之前聞所未聞的名字,就深深印刻在了所有人的腦海裏。

但起初,並沒有多少人有購買欲望,因為按照宣傳,安驚膠囊隻是一款能夠緩解失眠焦慮的普通藥物而已,同樣的藥品市場上已經琳琅滿目,安驚膠囊的生產廠商並非廣為人知的製藥大廠,而且也沒人服用過他家的藥物,所以其實並沒有什麼競爭優勢。

然而人們並不知道,他們的選擇權,早已不在自己手中。

在特效藥沒有出現之前,超人協會阻止疫情重災區蔓延的方式,就是給當地所有人悄悄服用神經類藥物,這些藥物能夠使人保持一定程度的亢奮,從而導致失眠。

而現在,為了讓所有人都服用特效藥,超人協會、基金會、最高聯盟政府聯手,在全藍星範圍內開始散播能夠導致人失眠的神經類藥物,不論是城鎮還是荒僻的郊區,不論是幼兒還是年邁的老者,確保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

盡管人類社會整體失眠會帶來嚴重後果,但這種後果和消滅瘟疫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幾後,因為失眠而導致精神萎靡和焦慮的人們,開始尋求解決的辦法,他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開始轉移向距離眼前最近的,好評最多的鎮定類藥物——安驚膠囊。

隨後官方的新聞媒體也開始下場帶貨,鋪蓋地的宣傳下,安驚膠囊瞬間供不應求。

一些經濟落後的地區,則由政府統一采購,當做福利免費發放。

這波失眠潮還沒來得及對社會造成深遠的影響,便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未來等到非典型恐蟲症的疫情徹底得到控製,安驚膠囊將會被列入處方藥,以防人們濫用,引發嚴重後果。

至於為什麼不像散播神經類藥物一樣散播特效藥,這是因為自限性的黃色真菌無法應對外界複雜的環境,如果投放到自來水或者其他食物中,將會導致真菌失去活性,所以以藥物的形式保存在膠囊中是最穩妥的辦法。

不過瘟疫的消失並非沒有代價,凡是被黃色真菌寄生過的人類,神經都會不可避免的發生輕微畸變。

這種畸變目前來看對人類不會有任何影響,但從今往後,它的痕跡將會一直伴隨人類,直到滅亡。

安驚膠囊的銷量剛剛進入巔峰,非典型恐蟲症瘟疫即將被徹底消滅的時候,夏仁接到牛長壽的電話,得知了廖醫生自殺的消息。

他愣了半響,不出任何話來。

廖醫生沒有留下任何遺書,人生最後的時間,他回到了家鄉,和家人見了一麵後,選擇跳海自盡。

等到基金會打撈起那具被海水泡得腫脹發白的屍體之後,仍然有很多人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其中就有那些參與特效藥研究的同事們。

夏仁去了廖醫生的葬禮。

這名基金會S級調查員的葬禮,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兩樣,廖醫生的家人隻知道他是醫藥研究領域的泰鬥級人物,一生未婚,並不知道他還有其他身份。

為了不對其的家人造成什麼影響,基金會和超人協會的人克製住沒有去太多,隻派幾個代表參加了葬禮。

令夏仁意外的是,一直在修養身體的唐堂堂也來了,和他們坐在一桌的時候,聽他們提起,自從宣布特效藥研製成功以後,廖醫生的狀態就有些不對勁了。

但當時陷入狂歡的人們並沒有因此警覺,隻是認為廖醫生或許是太勞累了,沒有休息好。

卻沒想到,最終會導致這種結果。

唐堂堂無比自責地道,若不是廖醫生將【百分百安全雨傘】給了自己,也不會被真菌感染。

夏仁回想起自己在隔離區見到廖醫生的最後一麵。

他在喧鬧的人群中央,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或許那時就已經有了不詳的預兆。

廖醫生的症狀像是失去了感情,又仿佛是見到冰冷孤寂的宇宙真相後,產生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