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原是要空出正殿做皇後出嫁之所,但是想到王容與秀女時期都是在後殿住的,朱翊鈞就說,麗景軒的正殿給皇後做出嫁之所,等皇後從那裏出嫁後,就封了,皇後在時,就不讓秀女住進去。
儲秀宮裏住了低階侍選,在儲秀宮門口跪迎王容與。
王容與讓人叫起,直接進到後殿去,芙蓉出來,“娘娘今天舟車勞頓,就不見各位侍選了。”
“娘娘休息重要。”周玉婷說。
這時王美人聘聘婷婷的走過來,“今日姐姐進宮,我來給姐姐請安。”
“美人來的不巧,娘娘才說了今日累的厲害,什麼人都不見。”芙蓉依舊是笑著說。
王芷溪碰個軟釘子,麵上十分訕訕。“你不通傳一聲?難道楊嬪,劉嬪來了,姐姐也不見嗎?”
“娘娘說了今日誰也不見。”芙蓉笑說。“楊嬪娘娘和劉嬪娘娘都先派人來問過了,知道娘娘今天入宮精力不濟,說等娘娘精神好些再過來請安。”
偌大個正殿不複之前秀女住的時候一個一個隔間,變成寬敞的東西廂房,內裏的擺設也換了,王容與眼瞧著不俗,坐在榻上,隨手拿起茶碗倒過來看,碗底小小的印記不是儲秀宮製而是禦製。
王容與輕輕放下,看來這裏頭的擺設都是陛下讓人換了。
大紅的帷帳大紅的背靠,大紅的盆景大紅的刺繡地毯,王容與隻掃了一眼就壓著太陽穴,“這紅看的我頭痛。”
“娘娘,大婚日子都是紅的,喜慶。”無慮說,“再說這深深淺淺的紅色配著還挺好看的。”
芙蓉進來,“娘娘,侍選和王美人都回去了,說是等明天再來請安。”
“反正躲不過一次見麵,明天都見了,日後再來就等大婚後吧。”王容與說。
王容與換了身親便的家常衣裳,在家中常這樣穿,無慮並不覺得哪裏不妥,隻芙蓉看見了覺得有些不妥就勸誡道,“娘娘在宮裏也這樣穿?”
“今日不是沒有人來了嗎?”王容與笑說。
“皇上駕到。”殿外傳來通傳聲。無慮聞聽急的要給王容與換裝,王容與說來不及了,趕急趕忙也是要失儀的,別管了,去殿門迎駕吧。
朱翊鈞在一片萬歲聲中匆匆而來,王容與在殿室中央雙手交疊在膝上,半蹲身行禮,“參見陛下。”
“你怎麼瘦的這麼厲害?”朱翊鈞看清王容與第一句話說,等看到王容與身上的衣服,“怎麼穿的舊衣服,尚服局沒有送新衣過來?”
“尚服局的新衣還沒送來,我的新衣已經是穿到後年也穿不完。”王容與說,“隻是獨處時穿舊衣柔軟舒適,將將才換的。”
“我現在不長個兒了,食量小了自然要瘦的。”
“你這麼說是朕來的不巧?”朱翊鈞問。“又是長個的原因,我看你和瑞安一定很投緣。”
王容與引著他去炕上坐,“陛下來的再巧不過了,再晚來一下,我的頭發都拆了,那陛下與我久未見麵,卻是見麵就要定我個失儀之罪。”芙蓉等人奉上茶後就撤到殿門外,並不在裏頭伺候。
“你怎麼如此懈怠,日頭還亮著就又是換衣服又是拆頭發的,等會宮妃來覲見,你就這個模樣見她們不曾。”朱翊鈞有些驚訝說。
“宮妃那我都說今日進宮精力不濟,推了不見。”王容與說。“陛下要是早來點還能碰到她們。”
“你倒是輕鬆。”朱翊鈞說。
“我才不輕鬆呢。”王容與說,“禮部擬的大婚的流程,那麼長長的一本,我看著就心慌氣短,心下緊張,哪裏還有餘裕去應付別人。橫豎以後都在宮裏要一輩子的照麵,也不缺在這一時。”
“我看你就因為這個日漸消瘦的?”朱翊鈞突然笑道,“什麼不長個兒了食量小了都是假話,你是要嫁給朕這麼緊張?”
“陛下可不要輕易說假話二字,欺君之事我是不會做的。”王容與說,“再說我第一次成親,不應該緊張嗎?”
“說的朕好像是第二次成親似的。”朱翊鈞笑道。
“我怎麼能跟陛下比,大婚再繁瑣,總複雜不過登基大典,陛下十歲幼齡都能淡定自若走完登基大典,何況現在陛下成熟了,又隻是區區大婚,陛下自然不以為意。”王容與掰著手指頭說。
“我隻是一個小小千戶家的閨女,見過最大的市麵都是進宮選秀後見識過的,對於大婚典禮自然害怕,怕哪裏做的不好,失了皇家的臉麵。”
“再說陛下洞房花燭夜都過的數不清了。”最後一句嘀咕的小小聲,王容與說給自己聽得。其實對於大婚典禮,她是有些緊張,卻遠沒有她說的那麼害怕,就當是就職典禮,麵無表情走過全程就可以。
這是她想好的和朱翊鈞的相處之道,在不涉及正事的情況,把他當平等的,普通的,家常的丈夫這麼交流著,適當的示弱。什麼皇帝都是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所以喜歡把他當男人而不是僅僅當陛下的女人。伴君如伴虎,陛下心情好自然是什麼都好,若是惹了虎須,頭一個就要治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