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如常去上朝,宮人們這才進殿來收拾狼藉,王容與盤算著時間也不夠她休息,再說,現在精神也不是困頓到不能支持,便換來漱洗宮人,一邊指揮著宮人來重新布置暖閣。
漱洗宮人是坤寧宮一早就來乾清宮殿等候聽傳,帶來了王容與一應慣用的東西。妙容用薄荷香膏塗在王容與筆下,“娘娘聞著這個香味會精神振奮一點。”
王容與點頭笑說,“可不能叫別人看出我精神不濟。”
為了掩蓋眼下的青黑,用了比平常更白的粉,所有眉毛嘴巴都得畫的比平常重,帶著寶石發冠,著皇後大袍。無病抱著榮昌過來,“公主昨夜就有些不安,今日早起沒有看到娘娘,就開始哭鬧了。”
王容與拍手把榮昌接過來,“榮昌沒見著母後,不開心了?”
榮昌相應兩聲,兩手抓住王容與脖子上的珠串,就安靜下來。
“娘娘,奴婢抱公主去奶娘那,昨夜睡的不好,今天可以補眠。”無病說。
“無妨。”王容與說,“留她在這裏陪陛下用了早膳,到時候和我一起補覺也可以。”
無病不讚同的皺眉,“這也太影響娘娘休息了。”
王容與握著榮昌胖嘟嘟的小手,“榮昌等會陪娘一起睡覺好嗎?”
榮昌呀呀兩聲。
王容與看著寶璋姑姑指揮著小太監把暖閣煥然一新,還能笑著對寶璋姑姑說,“把珍品放遠些,陛下順手的地方放些普通的,不然全摔了,多可惜。”
寶璋悄悄對王容與說,“其實我們一直都是這麼安排的,娘娘可不要說給陛下聽。”
王容與被逗笑,“這樣才好,昨天我見了那一地碎瓷,都心疼壞了。”
“娘娘要多來乾清宮,娘娘來的時候,陛下總是特別放鬆和開心。”寶璋說。
“那麼多娘娘來,陛下不放鬆開行?”王容與笑問。
“其餘娘娘如何能和娘娘比。”寶璋說。
朱翊鈞下朝,王容與抱著榮昌來接駕,臉上笑著,一派歲月祥和,什麼都沒有發生,昨天隻是個噩夢。
朱翊鈞也不由笑了起來,他上前接過榮昌。“榮昌怎麼來了?”
“榮昌昨天到今早,都沒見著父皇皇後,小小的人精兒就鬧著要來呢。”王容與笑說。
“可憐我的兒,昨日肯定睡的不安穩。”朱翊鈞憐惜的說。
“陛下用早膳吧。”王容與說。
兩人對坐著用膳,榮昌坐在懷裏,時不時張嘴接受投喂,但是她顯然有些犯困了,吃一口就會停住,慢慢的合眼,然後猛地一頓下,後又起來,嘴巴動著抿著東西。
朱翊鈞看的十分歡樂,王容與嗔道,“陛下不要喂了,榮昌想是睡覺了,要是食物堵住食道就不好了。”
“就到朕的寢殿去睡。”朱翊鈞說。
王容與搖頭,“讓奶娘抱回坤寧宮,我和陛下從慈安宮回來,陛下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提到慈安宮,朱翊鈞的笑容冷了一下,伸手摸摸榮昌的臉蛋,倒沒有再說什麼。
用了早膳,王容與親手伺候朱翊鈞換下剛才一下朝就抱了榮昌沒來的幾換的朝服,穿好常服,在最後一個玉佩掛妥時,王容與大張手臂把朱翊鈞抱住。
她不曾多言,朱翊鈞也沒有多言,兩人相擁了一會,才對視一笑,齊上了步輦去往慈安宮請安。
李太後昨夜也不曾安睡,她的腦海裏浮現過種種,但她知道她的難題就在眼前,陛下的性子她很清楚,陛下是個溫和,並且意誌堅定的人。自幼熟讀史書,他不會做不孝順的事。但是這次的事太嚴重,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陛下竟然會相信她和張居正有不染。
隻要他相信,就沒有人會說服他說別信。
兒子會來逼死她這個母親嗎?為了體麵,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她體麵的死去。如果陛下為自己的名聲著想,也許她身前身後的名聲都能保住。
陛下會嗎?
李太後思慮一夜都沒有睡,她心知肚明,即使陛下不逼死她,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對她親近信任,而她,也別想在後宮朝堂上再發言,隻關門做個菩薩太後,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