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矩到啟祥宮來,見了皇後,就把陛下的處置一說,王容與聞聽就直了腰板,“陛下說要我身邊的人,都趕出宮?”
陳矩點頭,“一個不留。”
“這是為何?”王容與問,“除了我自己帶進來的,還有許多本來都是宮裏的,也趕出宮去不成?那內侍監呢?他們趕出宮去,可還有活路?”
“陛下說的全部出宮,但是也不會一一過問,隻是,坤寧宮是全部都要出的。”陳矩說。
王容與隻覺得眼皮一黑,無病連忙上前扶住她,芳若送陳矩出去,問他可知道陛下為何突然做了這樣的決定。
“陛下知道了娘娘當初侍選不想進宮,覺得顏麵大失吧。”陳矩說,他看著芳若低聲問,“若是出宮,你就住到我那宅子去,當個太太由人伺候,再不用伺候別人了可好?”
芳若看著他搖頭,“我費勁心力才到娘娘身邊來,我可不能輕易放棄。”
“再說,讓我在宅子裏等著你,我也不願意。”芳若低聲說,“再看看吧。”
芳若回轉回去,告訴皇後娘娘,陛下突然發怒的原因,“許是誰在陛下跟前說了什麼,不然陛下怎麼突然想到問當年侍選的情況。”
王容與麵上一絲血色都無,她起身去乾清宮。
到了乾清宮,張成又來攔他,“娘娘,陛下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你連通傳都無,就知道陛下不想見我?”王容與問。
“實在是陛下一早就交代了。”張成苦著臉說,若是等到娘娘和陛下和好那一天,他可就算玩完了。
說話間,有內侍一箱一箱往外抬著東西,到廊下,開了箱子,裏頭都是寫滿字的紙,內侍點火燒東西,一箱一箱的燒。
“這是什麼?”王容與低聲問。
“是娘娘自進宮來和陛下互傳的紙條。”張成蚊聲道。
“原來這樣多了。”王容與喃喃說。
她眼看燒了一箱後才對張成說,“我是一定要進去的。”
說罷她就一步一步往前走,張成也不敢真的攔她,一邊後退著磕頭,“娘娘就當憐惜小的一條命,陛下不讓你進去,你要進去了,陛下會要了我的命。”
王容與伸手一巴掌把他扇到一邊,“眼下你被我打到沒有行動能力,我進去,與你無關。”
內殿也在燒東西,煙霧繚繞呢,朱翊鈞盤腿坐在炕上,大銅鼎就擺在他前頭,他麵無表情的看了一張張紙條,然後投入到銅鼎之中。
抬眼看了一眼王容與,“皇後如今好大的威風,不用通傳就可直接進到朕的麵前來。”
“陛下不想見我,我有什麼辦法?”王容與問。
“我不想見你,不是正好,你不是也不想見我嗎?”朱翊鈞說。
“我沒有不想見陛下。”王容與道。
“不用勉強自己。”朱翊鈞道,“朕隻恨朕知道晚了,若是當初你一進宮就說不想留下來,朕會放你自由。”
“啊,好像你當初是說過,隻是我以為你是欲拒還迎呢。”朱翊鈞麵無表情的說。“累你這麼久裝戲應付我,委屈你了。”
“陛下,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王容與問。
“我隻是看開了,不強求了,我準備成全你。”朱翊鈞說,“你不是說不想和別人共侍一夫嗎?朕答應你,從今以後,你再也不用跟別人共侍一夫。”
“非重要事,不要再來見朕,互相見了別扭,不如不見。”朱翊鈞的話像是冬天的冰淩子,隻看到冒著白氣就覺著冷。
王容與看著朱翊鈞,一字一頓的說“如果這是陛下想的,好。”
她反身就要走,毫不留戀。
之前想要來和陛下討個說法,為何要把她身邊的人全換掉,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們之間還是走到這個結局,或許她還要為陛下不廢後而感恩戴德,又或許陛下不廢後隻是眼下,日後該廢還得廢。
顧不到以後了。
朱翊鈞看著她就這麼決絕的背影,心頭梗著不是一團氣,而是一團血,她的毫不在意,讓這個懲罰又變成單方麵對他的懲罰,他揚聲恨道,“這是你最後一次不經通傳到我麵前來,下次若我不見你,你還這樣闖進來,我就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