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出宮去瀛台,後宮也是一陣忙亂,太醫一下有些疲於應付,去到各處診脈,這個緊要關頭,要是誰有發熱跡象,連忙就要挪出去,至於還能不能回來,就要看以後了。
防疫的藥湯熬成一桶桶,誰都要喝上一碗,醋水潑地,藥味和醋味彌漫在一塊,不是很好聞的味道,卻是讓人安心的味道。
朱翊鈞拒絕了宮人提議去別的宮暫住的提議,自己依舊回了啟祥宮,躺在炕上,入目的種種擺飾也和早上出門時完全不一樣。
“誰讓換的?”朱翊鈞脾氣不好。
“是娘娘吩咐的。”隻餘有四個宮人在啟祥宮伺候,妍青道,“陛下,娘娘把昨日回來伺候過她的宮人都一並帶去瀛台了,壽安宮來人說怕奴婢們伺候不了陛下,又另派了六個宮女過來侍奉陛下。”
“哪裏的來的回哪去,朕用不上她們。”朱翊鈞手抵著頭,閉著眼說,“傳旨下去,命各宮都在自家老實待著,別四處走動。否則就都給朕出宮去。”
“陛下,任禦醫在外等候聽傳。”陳矩進來說,“是娘娘交代的,要禦醫來給陛下請個平安脈。”
“她都病的昏迷不醒了,還記掛著這些。”朱翊鈞心裏又升騰上一點難過,“讓他進來吧。”
皇後娘娘出宮避疾,疑似疫病。
這事根本瞞不了,不出正午,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永年伯府內,老太太聽到消息後一口氣沒過去就暈了過去,好在太醫就在府上,被丫頭連拖帶拽的過來,把脈紮針,老太太又一口氣悠悠轉醒。
人還未清醒過來,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流,太醫勸道。“老封君如今的身子,切忌大悲,憂急攻心。”
“我的娘娘,我的心肝啊,這是要我的命。”老太太捶著自己的胸口說。
“娘娘得了疫病並未確診,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娘娘才先出宮來,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病不清楚。但是許禦醫跟著去了瀛台,許禦醫年少有為,醫術了得,想來娘娘也會逢凶化吉,病體安康的。”太醫勸道。
老太太本就隻是在死命撐著,隻是想到皇後還未誕下皇子,雖然王容與進宮就是皇家的人,不用為娘家人守孝,但是王容與與祖母感情甚篤,就是明裏不守,私下裏該守的孝道是一概不會短缺。
皇後娘娘還沒有對誕下皇子,若她不管不顧的去了,娘娘最少一年不會與陛下同房,這耽誤一年,會發生多少變故啊。
所有老太太一直在強撐著,不敢病,不敢死。隻是皇後得了疫病的事傳來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孫女這個得了病總不見好,吃了藥總不管用的毛病,如此怎麼能不憂心,不傷感。
她淚眼說道,“老而不死是為賊,老人到了年紀總不死,就要克下麵小輩的壽命了,我如果早死了就好了,娘娘就一定會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祖母。”曾氏拉著老太太的手低聲哀求道,“祖母別這麼說,娘娘聽見了心裏該多疼啊。”
“祖母一定要保重身體,如果娘娘病好了,再聽聞祖母身體不好,傷心之下又有什麼不好,祖母可怎麼能舍得?”
王雅量上前來,握著老太太的手,“祖母莫要擔心,我等會就進宮,去求陛下,讓我去瀛台值守,好歹知道娘娘現在是個什麼情形。”
老太太聞言握緊他的手,慌忙點頭,“要的要的,你妹妹自小就不喜歡吃藥,你一定要勸她,好生的吃藥,你告訴她祖母在盼著她好,她若不好,祖母一日也安睡不下。”
“我會轉告娘娘的。”王雅量說,“祖母千萬聽太醫的話放緩了心,等著娘娘的好消息。”
老太太暈過去後崔氏來院子裏看了一會,等到老太太醒來,她借著頭疼,既然母親身體無礙,她就先回房了。
懶得在這裏看他們一家子著急上火的模樣。
自王芷溪去了的消息傳來後,崔氏經此打擊,人也消沉陰森,但是老太太和老爺都憐她喪女,也就由她去了。
性子愈發古怪。
等回了房,崔氏讓人都下去,她一個人臥在床上,在枕頭下的暗格拿出一個小匣子,裏頭放著一個白布人偶,上麵用紙貼著王容與的生辰八字。
崔氏嘴角浮現笑容,拿出針來紮在人偶身上,“你們還有盼著她好的一天,我的溪兒,躺在陰冷的地底下再沒有好的一天。”
“王容與,哼,我的溪兒沒了,你也別想好過。”
崔氏如今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王容與死。老太太每天燒香拜佛替王容與祈禱,崔氏每天也在佛前坐著,卻是用最惡毒的話詛咒王容與。
老爺憐她喪女,又真以為王芷溪是為了王容與才死的,更添愧疚,對她頗有溫情照拂,這原本是崔氏一輩子最想要的東西,但是現在,她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