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似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周身氣血冷凝,直衝心口,是以臉色也慘淡鐵青。
“你說什麼?”
清璃側轉了臉兒,讓他看自己頸側的紅疹。
“這紅疹子總不能消散,便是蠱毒所在,我們必須馬上見歸斯神醫!”
“為何剛才我問你時不說?”宇文恒驚疑勾起她的下巴,湊近細看她頸側的紅疹,“這是在禦仙樓吃酒那一晚就起的,我懷疑是你喝酒敏感才起了疹子……原來,是毒蠱?”
清璃忙避開他的碰觸,“剛才那麼多人在,我不便解釋。”
恰在這時,門板被突然推開,來人一身白衣白發勝雪,笑顏溫雅,溫和的聲音透著幾分散漫。“正要去禦仙樓找你,偏巧你府中的護衛正碰上我,聽說六小姐……”
歸斯說著話進門,見後窗下兩人迅速彈開,他忙止了腳步,視線落在清璃臉上,不可置信地悚眉,“緞瑤,你怎麼在此處……你剛剛不是隨……”
清璃疑惑重重,把這一番話聽在心裏,篤定這男子前一刻定然見過緞瑤。
“緞瑤夫人,您怎麼在此處?”這話也好生奇怪!難道緞瑤還活著?“你剛剛不是隨……”又是隨誰?隨誰做了什麼嗎?還是隨誰去了何處?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他滿頭銀發,這發絲真是雪緞般好看,純淨地一根黑發也沒有,臉卻又年輕至極,細膩如白瓷,臉的輪廓溫潤雅致,五官深刻立體,那眉眼更是獨特,上揚的眼尾似有點鳳眼的樣子,眼窩深幽透著一股異域風情,竟是與她的極其相似。他一身仙風道骨的氣韻更是極致出塵,除了眼底滄桑些,竟是看不出年齡。
宇文恒見兩人相互打量,仿佛要看進對方的前世今生裏,不自然地冷涼咳了一聲。
“神醫,這是蘇清璃,相府六小姐!”
清璃忙俯首行禮,“今日正有事要求見神醫,總算趕上了!久聞神醫大名,今日一見,才知神醫不但醫術超絕,就連容貌亦如仙人般至美傾世。”
“六小姐的大名亦是如雷貫耳!卻沒想到,六小姐如此會誇讚人。”歸斯忍不住笑了笑,見宇文恒直盯著清璃,眼睛都快噴出火來,忙道,“不知在六小姐眼裏,是在下好看,還是九殿下更好看呐?”
清璃側首,正捕捉到宇文恒未來得及轉開的視線,見他微露慍怒,不禁莞爾。
“愛慕九殿下的女子,從城南排隊到城北,卻無一女子敢褻瀆歸斯神醫,因此,二位是不能相比的。”
“嗬嗬嗬嗬……”歸斯自覺沒討到便宜,反而有種為老不尊的嫌疑了。
他悻悻地在桌旁坐下,俯視滿桌珍饈美饌,意外地笑道,“這還熱著呢?怎麼你們都不吃,反而縮在那邊親熱?”
宇文恒懶理他的調侃,在桌旁坐下,“清璃,你說,先救命,再用膳可好?”
“飯菜可以稍後吃,歸斯神醫,九殿下中毒,您先給他診治一下吧!”
歸斯詫異看宇文恒,“誰能近得了你?還中毒?我給你的避毒的珠子,你沒有隨身攜帶嗎?”
宇文恒淡冷地說道,“看著礙眼,想送人,也送不出去,還總被人拿去大做文章,便擱著沒用。”
清璃不動聲色。那顆裏麵有字的夜明珠,原來是他避毒用的。當初他竟那樣輕易把它給了她,她還不尊不敬地為了避諱宇文吉又退回給他,真是辜負了他一番苦心。“神醫既叮囑你,你為何不每日佩戴著……”
“無礙,我的身體沒這麼脆弱!”
宇文恒卻還是擔心自己中毒入骨,反惹她擔憂,便請歸斯去內室聊。“清璃你先吃著。”
歸斯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先給你看?莫非六小姐也中毒了?”
清璃忙又起身道,“九殿下的毒,是從我身上染的。”
歸斯了然挑眉,已然猜到是什麼毒。
是以,入了內室,放下垂簾,他揮手以真氣布了一道結界隔音,就篤定道,“殿下,此毒是噬情蠱?”
“神醫果然見多識廣!”
宇文恒靜冷沉重地踱著步子,到了房間最裏麵的牆角處,眉頭早已打成了死結,見歸斯一臉狐疑揣測,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凶手是她的未婚夫宇文吉。下蠱之處,在她頸側的血脈處,要把毒蠱剜出來,她性命也會不保,宇文吉這樣惡毒,不隻是要我死,也是要取她的命,逼著我衝去殺他,屆時他必有陷阱等著我和慕容一族……”
“殿下敬他是兄長,對德妃也處處尊敬,皇上讓你統兵你也婉拒……你讓到這一步,他為何還是如此?”
歸斯說著,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探脈。
“不過,殿下,細想來,也難怪,多年前的那筆債,如何也要算一算的。人家蘇清璃本就是他的未婚妻,他既然能下蠱,定然也能為蘇清璃解開,卻就怕……解開之時,就是你命喪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