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殿下,九殿下正叫林嬤嬤罰站呢!”
清璃看了眼門外,尷尬地抿唇覷了眼宇文恒的臉色,見他肅冷地嚇人,她挪著椅子坐近他幾分,柔聲勸道,“大家都累了,不如叫他們都坐下一起吃吧。”
宇文恒專注地挑盤子裏一塊魚肉的魚刺,這魚是來時的路上,他從山溪裏一劍刺中的,來到之後,本想親自烤了給清璃吃,沒成想叫曲嬤嬤燉成這等慘樣子,所幸味道還可勉強入口。
“龐錚,阮宏,玄素,你們都坐下吧!”他眼皮也沒抬。
三人忙俯首,朝著他和清璃一拜,主動拿了碗筷坐下,清璃不吃,大家卻都不敢開吃。
“至於曲嬤嬤……”宇文恒把自己剛挑了刺的魚肉,放在清璃麵前,嗔怒道,“人家不叫你吃飯,你倒是樂的多管閑事。”
清璃見龐錚和阮宏不好意思動筷子,忙擺手示意他們隨意,“我是餓著長大的,多餓幾次也經得住,天寒地凍,都趕路過來,何必叫大家都跟著挨餓?在說,曲嬤嬤和林嬤嬤年紀大了,還是在宮裏看著你長大的,我們吃著,她們看著,總不太好。”
宇文恒哭笑不得,側首就旁若無人地在她臉上懲罰似地吻了一記,見她臉紅了,氣才消解了。
“真拿你沒辦法,說的本皇子都汗顏了!”
曲嬤嬤頓時漲紅了臉,忙了這許久,也的確是餓了,見宇文恒臉色不好,到底也不敢坐。
清璃親自搬了椅子過來,給她擱在桌旁,“嬤嬤先坐,這菜若不夠,還指望您老多忙一會兒呢!您可不能餓壞了。”
曲嬤嬤隻得硬著頭皮坐下,卻拿起筷子,隻敢吃素菜。
清璃到了廊下,見林嬤嬤已經冷成一團,縮在廊下的柱子旁直哆嗦,牙齒咯咯咯咯作響,那受傷的手,也已經凍得發紫,被白帕反襯,膚色愈加難看。
“嬤嬤,進來暖著吧!”
“九殿下不準,奴婢不敢進!”
清璃見她想動又動不了的樣子,忙扶住她的手臂,把她攙起來,“九殿下準你進了,你進去吧!”
老婦人一站穩,便打了個趔趄,又惶恐地縮在牆根下,“公主還是饒了奴婢吧!九殿下會要了奴婢的命!”
清璃哭笑不得,雖說前一刻她在樓上換衣服,卻也聽到了一兩句,宇文恒不過是讓她在外麵站著,不想看到她,怎就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九殿下知道你忠心為太後,不會與你計較的。”
林嬤嬤雙腿都已經不聽使喚,幾乎是被清璃半扶半抱地弄進門檻的,所幸曲嬤嬤也過來幫忙,才順利安置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宇文恒不悅地冷掃了林嬤嬤一眼,拿手指敲打桌麵,示意清璃坐下吃魚,“雪蓮盅溫度剛剛好,快坐下吃吧!”
清璃不想他生氣,乖順地端起來便喝了兩口,又吃了他給的魚肉,隨即又如貓兒般,他喂什麼,她便安靜地吃什麼。
見她胃口不錯,宇文恒才和緩臉色,冷聲對渾身打顫的老婦人道,“林嬤嬤,你是看著本皇子長大的,你該知道,本皇子並不厭惡忠心的人,但是厭惡自不量力還欺君罔上的人。你自己選,第一,你和曲嬤嬤活命,公主自由自在;第二,你和曲嬤嬤都死,公主依照規矩斷食三日,不與本皇子說半句話。”
清璃見他眼底果真有殺氣,這才明白,林嬤嬤為何恐懼到這個地步。
林嬤嬤忙撲在了椅子下,“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婢不想死……奴婢叫公主殿下用膳!”
阮宏失笑,尖細著嗓音,唱花旦似地搖著頭歎道,“為老不尊,費力不討好,故作忠心,還不知變通,嗚呼哀哉!”
清璃被他的一番話逗笑,見玄素也忍不住笑,不禁歡喜於這境況的好轉。
察覺到宇文恒的視線,她忍不住看他一眼,正觸了他眼底的火花,一時間,天雷地火就滾到了心頭,又被他強勢的溫柔壓迫,她再沒抬起頭來,紅暈隻染到了頸側。
林嬤嬤妥協到這個地步,接下來,他可是要肆無忌憚了!
***
夜闌人靜,院子裏和院牆外,有護衛輪值巡邏,樓閣上下,都滅了燈,唯獨清璃的臥房裏,還亮著一顆小小的夜明珠。
樓閣後,一抹紅影鬼魅般飄忽而至,落在後窗的樹枝上,鷹隼般靜無聲響……
在房頂上的龐錚聽得樹枝嘩啦,閉著眼睛側首,耳廓微動,隨即從腰間摸出一枚飛鏢,一個巧勁兒投擲過去。飛鏢隨著真氣,在半空裏拐了彎,精準刺進紅影的肩頭……
紅影微顫,再不敢久留,轉身便飛身而去。
窗內的寢居擺了四五個銅獸火爐,暖如春夏。
宇文恒剛剛沐浴過,長發傾散,一襲紫色蠶絲睡袍,溢彩流光,聽到窗外細微的響聲,他腳步微頓,隨即到了月白的紗簾前。
紗簾低垂,夜明珠的光芒自紗簾那邊透過來,柔如月華,如夢似幻。
“璃兒?”
那邊傳來低柔如水地一聲,“嗯……”
他抬手輕觸眼前的紗簾,邁過第一層,第二層……隔著最後一道紗,就見那窈窕婀娜倩影麵對著鋪了鴛鴦錦被的床榻上,素手輕掀肩上的衣襟,如水的絲緞,自飄散的黑發下流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