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翹首金龍桌案上,白玉神獸香爐鏤空的花紋打磨細潤精致,龍涎香幽靜妖嬈自花紋間飄升,小心翼翼地徐緩四散……
朱紅的祥雲騰龍殿門打開,宸妃慕容瑚無聲邁過門檻,一襲紫錦裙袍溢彩明滅,婀娜的身姿,細致的腰身,遊龍驚鴻般,皆是一如往常。
高高的發髻上展翅的五尾鳳凰,隨著不大不小的步子,合宜地顫動著羽翼,羽翼下的一雙明眸,沉靜溫和,還有幾分謙和誠摯的恭敬神色。
她注意到地上的屍體,隻微怔了一下,停住腳步,立即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悲戚地沁出兩滴淚,“皇上,這是景柔還是景芙……是誰如此惡毒地害死了她?”
她抽抽噎噎地忙朝著坐上威嚴的龍袍帝王俯首跪地行禮。
“皇上,她到底是被何人所害?您可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呀!”
宇文啟胤冷瞥她一眼,卻不禁欽佩她曆練多年的演技。
九福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七八個來回,看出主子動了殺氣,忙佝僂著脊背,迅速退出去,並帶上門。
“慕容瑚,別演了!慕容紅藥是慕容景芙易容的,你瞞著朕便罷了,還堂而皇之地如此哭嚷……你哭嚷什麼?慕容景芙前些日子不是葬禮都舉行了麼?”
“陛下……臣妾是親見景芙死去的,但是紅藥不是在九皇子府好好的麼?這……這是誰挖開了景芙的墓穴不成?”
“你們慕容一家的欺君之罪,朕容忍了多少次,慕容瑚,你心裏總該有數!”
慕容瑚睫毛上掛著淚花,無辜地輕抬杏眸,眼角眉梢裏,依然是後宮裏無人能及地百媚橫生,那紅唇微揚,亦是要美豔成春景裏最美的牡丹。
“皇上這話何意?臣妾……聽不太明白,臣妾何時犯過欺君之罪?陛下可萬不能把別人的錯,強加在臣妾頭上呀!”
宇文啟胤不耐煩地抬手,若這麼審下去,不知要繞到什麼時候。“你且說,這毒……是不是你給景芙下的?”
“不是!皇上,她是臣妾的親侄女,親兒媳,臣妾怎麼可能毒害她?”
“愛妃這是逼著朕將你打入大牢麼?”
“皇上若是非要如此,臣妾不怕入牢,隻是,慕容景芙曾犯下欺君之罪……可臣妾多年來,無時無刻不效忠陛下,絕不容忍她對陛下如此不敬。”
宇文啟胤讚賞地點頭,心底裏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倒真不愧是他的女人!
“你不認罪,就當朕沒法子治你是吧?!”威嚴嘲諷地冷笑,已然是咬牙切齒。
慕容瑚垂眸看著地毯,“陛下若是如此,勢必要泰兒和恒兒寒心了,陛下的三子,七子,如今已經殺到門前……”
宇文啟胤一掌拍在桌麵上,眼前絕美的一張臉,突然就麵目可憎了。
“你這是在威脅朕?朕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因一時之困,就罔顧律法!”
律法?慕容瑚也忍不住笑了。
“陛下多年前救下靜妃,奪了表弟之妻,還有了孩子,陛下可曾惦念著律法?”
“你……你放肆!”
宇文啟胤正沉在震怒之中顫抖著身軀,外麵九福雙手拿著一封信,匆匆進門。
“啟奏陛下,這是三皇子派人送來的信,來信的人說,此信關係到百萬將士與子民的性命,請陛下馬上閱覽。”
宇文啟胤無奈,當著宸妃的麵,便撕了信封口上,抽出信一看,卻是端正的蠅頭小楷,秀雅柔婉,是德妃的筆跡。
宸妃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信紙,正接著透光的信紙上,字字細小。
那字,也是她多年來記在心裏的。
德妃與她做了二十多年的仇敵,她倒也甚是想念那一敗塗地的女子了。
“皇上,信上說了什麼?”
“自己看吧!”宇文啟胤隨手就把信拋在她麵前。
信紙飄飄然地落下來……
宸妃忙撿起信,卻見信上隻有寥寥幾句。
“皇上明察,臣妾之小兒,當年夭折於宸妃慕容瑚之手,此番吉兒揮兵攻城,即是為小弟複仇,若皇上能將宸妃、宇文恒、宇文環,宇文泰,四人的首級砍下,掛在城門上,臣妾速命吉兒撤兵,歸順皇上。”
慕容瑚顰眉,悵然長歎。
“皇上,也該記得,當年那個無辜的孩子是如何死的。當年,是皇上下旨命暗人給德妃妹妹在湯藥裏下了毒,這怎能怪在臣妾頭上?若皇上聽信她的,皇上就再無子嗣,再無人心了!”
提起當年,宇文啟胤臉色愈加鐵青。
“慕容瑚,如果朕沒記錯的話,當年,你似乎是設計了一番,結果滿皇宮的妃嬪都說,德妃無德,是也不是?”
慕容瑚哭笑不得,“德妃當年辱罵臣妾,您也是親耳聽到的,您若執意怪罪,臣妾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