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不著痕跡地低下頭,忙跪端正,朝父母磕了三個頭,見宇文吉伸手過來,她便搭住他的手,站起身來。
如今不同於未嫁時,哪怕拚個你死我活,也是夫妻婚內的事,而那樣的事,擱在大庭廣眾之下,亦是辱沒一家內外的笑話。她自是不子乎別人如何說道,卻如何也不願,父母和祖母知曉自己的不如意。
“爹,娘,以後女兒不能經常陪在你們身邊,特意拜托鹿驍幫我盡孝膝下,還請你們不要讓他隨我去北周……否則,女兒心裏愈加難安。”
宇文吉忙附和,“是呀,鹿驍和玄素都沒有必要過去,朕自會派人照顧好清璃!”
“璃兒,不管你要怎樣,我們都是能諒解的!”
當了王妃的緞瑤,一身瑪瑙紅的錦繡袍服,比從前更華貴威嚴,眉宇間也莫名多了幾分寬和,她遞了眼色給清璃,又格外看了眼始終繃著臉的老夫人。
清璃早就注意到,祖母臉色鐵青,自打她進門,她老人家就閉上了眼睛,仿佛是這輩子再不願見她似的。而玄素在她老人家身邊,始終打量著她,亦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
清璃避開宇文吉的碰觸,上前朝祖母跪下,看了眼玄素,“祖母,孫女冒然決定了婚事,委實該死!孫女在此磕頭謝罪!祖母要如何打罰,清璃絕不敢有半句怨言,清璃隻懇請祖母不要不理孫女了?”
老夫人被咚——咚——咚——三個響頭震顫了身子,頃刻間她淚流滿麵,雙唇顫抖著,一個字說不出。
清璃跪行上前,見她憋悶地雙唇發紫,忙握住她的手,給她輕拍心口。
蘇世雲和緞瑤忙開口安慰,宇文吉屏住呼吸,盯著老夫人的臉色,宇文恒也不禁緊張地忙站起身來,蘇雅媚見他站起來,也無奈地隨著站起,卻忍不住白了眼清璃。
“祖母,您就寬心吧!北周皇如何不好,也是疼惜清璃的,您瞧瞧我,我雖然嫁給太子爺,卻是啞巴吃黃連,被那太子妃欺負不說,還要每日在太子殿下麵前端著小心呢……”
宇文恒側首冷斥,“誰也沒叫你端這份小心,本宮回宮,你可以不必再回去!如此,你也不會叫太子妃欺負了。”
蘇雅媚頓時噤聲不言。
蘇雅苒忍不住冷聲嗤笑,“大姐這邊是自討苦吃,蘇清璃,你這算什麼?倒是真厲害,搶了我的位子,當了北周皇後,這就快要把祖母給氣厥過去了……為了你這婚事,祖母生生比從前老了十歲!”
老夫人嗬斥道,“蘇雅苒,你給我住口!”
蘇雅苒窩火地一陣咬牙切齒,挺直著脖頸,不服輸地撫了撫發髻,“祖母,我說錯了嗎?如果不是蘇清璃,表哥也不會不要我的!現在可好,她嫁得不順心,我也被人笑話,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
老夫人睜開眼睛,掄起拐杖就摔過去——蘇雅苒麵前的桌案被沉重的龍首拐杖砸成了一團狼藉,杯盤碗碟,碎得碎,爛的爛。
清璃也被祖母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滿堂的人黑壓壓跪了一地,清璃也忙俯首貼地。
老夫人自始至終,一眼不曾看宇文吉,腰身彎下去,伸手直接按在清璃的肩頭上。
“傻丫頭,你何苦為了祖母一句話,如此拚掉自己的未來?我蘇家有事,又哪兒輪得到你一個毛丫頭衝在前麵?蘇家的男人都死絕了不成?”
蘇佩軒和蘇佩恩,都聽得汗顏,兩人相視,都默然不語。
陳惠妍卻忍不住道,“老夫人,您也別怪您的孫子們無用,若我們佩恩生成清璃這般傾國傾城的女子,也是能讓王爺封王的……不就是出賣色相麼!竟成了天大的功勞了!”
老夫人抓了茶盅,直砸到了陳惠妍的頭上去,所幸,陳惠妍躲得及時,茶盅貼著她的腦門子,直飛到了門檻那邊,碎了一地的龍井。
老夫人卻愈加為孫女難過,“璃兒,你都看到了?如今你做這些,倒是扭轉了我蘇家的名聲,卻是費力不討好,沒有一個記著你的好!你這是何苦呢?”
清璃握住祖母的手,寬慰拍了拍,柔聲道,“祖母,清璃做這一切,不為別人,隻為您和爹、娘過得舒心些,至於其他人,清璃不理會,也懶得去管,隻要他們不擋清璃和爹、娘的路,清璃可當他們不存在!”
說話間,她轉頭看了眼宇文吉,“再說,皇上對清璃也是不錯的,祖母盡管放心,清璃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從今往後,您再也不必煩心,把孫女嫁給誰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