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吉失笑,“朕貪色誤國?”
這瞎子,他是為國之根本,才納妃籠絡權臣,說起來多虧了“色”這個字,他才能穩坐龍椅,俯瞰群臣。
任職禮部尚書的佟妃之父也忙站出來,一臉懇切,分明是與溫尚書同仇敵愾。
“溫大人所言極是!皇上,和親此法簡單,但,起效甚微。尤其,異族送來的女子,大都並非名正言順的公主郡主,若是對方找一個奴婢頂替金枝玉葉,隻會讓皇上……鬧了笑話,損了顏麵。”
“鬧了笑話,損了顏麵?”宇文吉重複著那句話尾音,不敢恭維地失笑,“佟愛卿說的倒是委婉。”這分明是暗諷他愚蠢呢!
兩族和親,也不過是和緩一時衝突,天下沒有永遠的和平,這一點,他自是知曉。
若能換來三年和平,國庫也便能充盈些了。
李昭儀的父親也俯首道,“皇上,臣附議溫大人與佟大人之言,尤其,眼下南周帝宇文恒隻一位皇妃,且平日不近女色。我北周卻百位妃嬪又要納妃,相較之下,百姓們更會以為,皇上不及南周帝穩重。”
“好一句不及南周穩定!李愛卿倒是很了解朕與九弟攀比的心思!”
宇文吉冷眯著狹長的丹鳳眼,見丹陛下一片岑寂,忽然就笑了,卻皮笑肉不笑。
“你們這是齊力抗拒皇後的提議,還是怕將來新妃入宮,威脅到你們女兒在皇宮的地位?”
“臣等為皇上著想!”眾臣異口同聲。
“難得你們如此齊心協力做一件事。朕如你們一樣,也不想和親,而且朕巴不得把後宮所有的妃子都打發了,隻留朕與皇後夫妻兩人!”
眾臣微妙的麵麵相覷,皆是啞然。
“限你們兩日內,給朕一個答複,解決北疆部族尋釁一事。想不出,朕就依著皇後所言,納妃和親。”說完,他自龍椅上站起身來,“退朝。”
裴祿見他精神不濟,忙上前扶住他,“皇上這是怎麼了?”
“昨晚和皇後睡得太晚!”
丹陛之下,眾臣錯愕地看向龍椅前口無遮攔的帝王。
裴祿極有眼色的忙堆上笑,“如此,竟是還有人傳言,皇上和皇後沒有圓房呢!閃了舌頭倒罷了,也不怕閃了腦袋!”
“扶朕去書房睡會兒,派人去太後寢宮,請皇後過來,陪朕用早膳。”
“皇上與皇後娘娘如膠似漆,皇後娘娘竟也能提議皇上和親化解與外族紛爭,當真是賢惠識大體,非一般女子所能比的!”
“皇後用心良苦,試圖用和親換取幾年和平,給我們北周喘息的機會,誰曾想,朕的眾位愛卿們竟是有骨氣的,不借女子平息國之戰亂,委實出乎朕的預料。”
宇文吉說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叫丹陛下的每一位臣子都聽的一清二楚。
恭送帝王離開,百官們頓時懊悔不已。
佟尚書忙道,“溫大人,李大人,你們看,該如何是好呀?”
溫尚書也正發愁,剛才的確是衝動了。“這蘇清璃果真聰明絕頂,和為貴,婚事定下來,咱們北周休養生息三年,以退為進,足以有能力平息叛亂。若是現在主戰,我們戶部拿不出糧草,皇上就要為難我等了!”
李尚書也搖頭歎息,“若戰,我們吏部征兵也是為難,北周剛平定,百姓們實在打不起仗。如此想來,和親倒是最好的法子。”
百官唏噓懊惱,眼下再想別的法子,倒是還有,卻是最痛苦的,而且勢必要在他們的子嗣中選擇。
溫尚書道,“與和親差不多的法子,便是交換質子,眾位大人意下如何?”
“萬萬使不得!”
“萬一那質子人選要在我們的兒子中選擇,誰也傷不起。”
“就是……若是如此,還不如去求皇後,去皇上麵前替我們求情,如此也不至於輸得太難看。”
“求情,勢必要準備一份厚禮才好。”
“也比把自己的兒子送去他國當質子的好。”
***
太後寢宮內,正是一片百鳥朝凰的盛景。
清璃被滿殿脂粉混雜的香氣熏得頭暈,坐在太後陳惠姝身側,拿帕子按著臉上的傷處,聽著階下一群女子嘰嘰喳喳鳥雀般寒暄說話,始終不曾開過口。
陳惠姝從旁循例查問後宮掌事的總管嬤嬤,關切溫妃與如妃的飲食,以及是否按時請了平安脈。
清璃心不在焉地聽了兩句,那溫妃雖然被禁足,小日子過得依舊滋潤,倒是正合適她安分的養胎。
因石猛一案未能想出個所以然,清璃始終不能放心,一早特別派了魑魅和魍魎去查。
這會兒,一團熱血冷靜下來,卻又不禁擔心宇文吉也派人去,若是撞上魑魅魍魎,到時候廝殺起來,孰是孰非也說不清。
正在她懊悔之際,就見如妃如嬌嬌哭哭啼啼地姍姍來遲,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