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兄弟三,複當年14弱點(1 / 3)

第298章 兄弟三,複當年14弱點

沿途折返,重溫寒潭,那獨特的陰霾感,摻和著來自寒屍們的連串傷亡,傳染得連空氣裏都是血腥的味道。唯有這血腥,證明敵人們不是鬼怪而真正是人,魔,追根究底也如此平凡。

與寒屍交戰的將近半個時辰,潺絲劍斷續拉扯出回憶,每一場回憶莫名綻現,都像一場絢麗的煙花,絢麗後再傾頹。宋賢的心情單調且空洞,卻實在不想去追求任何充實。因為,力不從心,額上盡是汗水,不知是緊張還是燥熱,隻覺渾身皮膚都是被兩寸溫度覆蓋著,熱灰與冰,一寸寸相互滲透,摧殘著自己的靈魂,盡管,表麵上他完好無缺。

被楚風流言中,他果真時強時弱,卻不是因為失憶,而是因為寒潭——

越靠近寒潭,他知道他一定會越凍傷,勝南是因為怕他迷路而把這條路給他,可是,勝南沒有想到的是,一旦走上這條路,宋賢就會失明,就會頭疼欲裂,就會有記憶在腦海裏翻江倒海!

“真該死,真的又在發作!”宋賢咬緊牙關,他剛剛之所以同意走回頭路,也是偏不信邪,想證明自己是經受得起寒潭作用的,結果,事與願違,寒潭又一次在考驗他的體質……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是不是快到了,可是,他的麵前,還有這麼多敵人……怎麼會,越來越多……風哀急,霧苦濃,刀光劍影,漸暗漸虛無……

當視覺再一次喪失,他難以依賴自己的雙耳,寧家寒屍,人勢浩蕩,聲卻細膩,若看不見,聽覺再靈敏都徒勞,比對付鄭覓雲還要艱苦,一瞬,他隻能憑借著寒氣感應敵人的位置,腦海中,現實被洗淨,幻覺開始充斥,久之宛如親曆漠北,徒見那酷寒疆場: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劍河風急雪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

馬蹄脫……驀然間失去平衡和高度,醒自戰馬的慘烈哀嚎,幾乎同時,下墜,麻木,恍惚中反複一種與地麵強烈衝撞的疼痛,那撞擊太猛烈,把壓在最底層的記憶都翻了上來——好像是發生在不遠的過去,和現在一樣,驚沙撲麵,箭鏃穿骨,隱隱作痛,倏忽又劇烈悸動。那一夜,身負重傷,浴血苦戰,全身各處,都被冰冷的武器刺穿,沒有後援,隻要放棄,就一定會死……黑壓壓的敵人身後,是奔騰不絕的江水,和浩蕩水勢映襯下的天月,夔州?夔州?是那一場、我和林阡的夔州之役嗎……那一段在抗金聯盟人人引以為榮的奠基之戰,林阡為什麼獨獨選擇犧牲我?我……又為什麼情願為他送死?記不清了,隻記得,這次也一樣,這次我也是心甘情願,為他回到了寒潭,仿佛他的命令,我從來就沒有想到去反對過……

當擊斃宋賢戰馬,寧家群魔即刻乘勝追擊,遭遇劣勢的宋賢,刹那血染一身,根本無法應付這樣的雪上加霜,潺絲劍的精彩,剛剛開始即將謝幕。

橫豎都是一死,以前不是沒有過,死有何懼,他隻是遺憾,遺憾著:棘兒,算我欠你一生,玉澤,前生欠你今生又錯過,林阡,生生世世,我們糾纏不清……

便縱有千萬種牽掛,也無法阻擋體力的耗竭。

死之時,割麵陰寒,風清冷,豁然往事開。

凶險,動蕩,血腥,險惡,他曾經曆過的,類似景象。

“是你們害她掉下去的!慕容荊棘,我找到她的話,這筆帳就算,如果找不到,你好好保住你慕容山莊吧!”怎地?棘兒害了玉澤?而我,對棘兒是這般的惡言恐嚇?

他猛地一顫。

同樣的血色夜晚,來自蒼梧的清風凜冽刺骨,“都怪我不好……我應該一直站在眉兒的麵前保護她,不該離她半步……我害死了眉兒……”眉兒是誰,似乎,這個人的死,讓玉澤那麼揪心,那麼悲痛欲絕。她淒涼的眼淚,讓他的世界驟然跟著一無所有:“若我不是這麼猶疑著要不要和勝南見麵,眉兒她就不會死……”似乎,玉澤在重見勝南的路上,一直在躊躇,躊躇能不能做好領袖身邊的女人,所以,寧可一個人背上所有的債。

死,不光眷顧過別人,勝南,也一樣是把命係在刀劍上的人,梟騎本該戰鬥死……

“你可知道,勝南今天早晨差點就死了,可是因為你的玉戒,他才複活……”其實自己懂的,勝南不可能是那種無情無義之徒,勝南有多愛玉澤,可以從玉澤多愛勝南之中體會。

最深刻的,卻反反複複一場浩劫——玉澤在自己的懷裏呼吸漸漸衰弱,玉澤知覺模糊,玉澤說,勝南,對不起,玉澤念著,若沒有重逢,玉澤清醒過來,流著淚,宋賢,你怎麼會來,你們,不是要備戰嗎,若回去,告訴勝南,叫他小心啊,玉澤闔上眼,為什麼關心的話,我們總要在背後說出來……

有印象了,有印象了,林阡不是故意犧牲玉澤的,然而了解事實的此時此刻,自己也已經死了,死了,僵硬了……

他告訴自己,他已經追隨玉澤而去,再也不會和林阡會合了……

偏偏在這一刻,意識逐漸恢複,身體也越來越暖和,他微微動彈著,還好,體力不支,命還在,全身都被裹得嚴嚴實實,還被緊緊攬在那人懷裏,不暖才怪……危險還沒有結束,那人沉著地帶他一起尋到山洞之間避難,冷靜地判斷著附近寒屍的動向,還來不及注意他的蘇醒。想必,是半個時辰到了,那人見他失約,所以立刻趕來,從血泊中救出他,寒屍糾纏過緊,那人怕他有事,脫了衣來給他取暖,那人的溫度自己可以感覺到在極速地下降,那人明明也該覺得冷……

那個人……那樣的一個人……為何自己會揣度得那麼卑劣,那根本、就是在侮辱自己的兄弟啊……

記憶殘缺,情卻複蘇,感覺來襲,撕心裂肺。

“勝南……”他嘶啞地喊那個人,那一刻,隻想要抱著勝南痛快地哭一場,不作它想。

“你醒了?”勝南回頭看他,帶著些焦慮和憂傷:“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到寒潭這裏來,會跟吟兒一樣反常?你可知道,那樣我會害死你?”

宋賢虛弱一笑:“不就是為了,在你身邊多賴半刻,多了解些事情,若不抓住這個機會,我什麼都沒有了……”

勝南一愣:“你不是說,不想聽那些記憶了嗎?”

“不想聽,是因為沒有必要。”宋賢輕聲道,“你是不是我兄弟,記憶雖然不在了,感覺還在。真實的事情,不需要辯解,不需要回頭去找,現在就是,現在就有。”

勝南頗受感動:“有了你這句話,我即便這一刻便衝出去和他們同歸於盡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