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陳倉縣南的小鎮,距離大散嶺稍有一段路程,臨近傍晚,遙看城關上的旗幟,統一都被染成橘黃。
申時,秦毓和幾個名捕門的高手一起,坐在這個暫住的旅館樓下,等待酒菜端上來。銀月的最新情報,宋人已經蓄勢待發、天一黑就出動救人,所以秦毓把晚飯提前到申時來吃,吃完立刻就把孫思雨轉移到王淮駐地。
以上一切,都必須表麵上不動聲sè,暗地裏風馳電掣,神不知鬼不覺。這麼做,一來you引那群想救孫思雨的宋匪投入所有的兵力到此卻一無所獲無功而返,二來等宋匪好不容易找到王淮那裏時、將被控弦莊和名捕門事先埋伏好的兵力以逸待勞一網打盡!
最近秦氏兄弟帶這群宋匪一直繞圈子,其實隻不過是戰前的窺探以及折騰,而最精心的部署、最猛銳的兵將,還在彼處王淮手下。這麼完美的劇情,完完全全是莊主銀月的策劃,連日來都順風順水,果然連林阡都上當……
不過,現在可不是秦毓可以得意的時候,雖然一切都在計劃中進行,但正所謂行百裏路半九十,眼下這個旅館是最後一站更是最關鍵一站,絕對不能失誤,秦毓等人當然要異常謹慎!
酒菜上來,全部都銀針試毒;鄰桌有幾個武士不時往他們瞄幾眼,裝束是宋人無疑舉止也蹊蹺得很,秦毓等人表麵繼續吃rou喝酒,桌底下或緊扣暗器或暗藏尖刀。今日情勢,著實緊張。秦毓等人一邊等待著王淮部署完備的訊號,一邊也留意銀月有沒有新的情報傳送。
這一戰,有太多人活動於暗中,作戰雙方,是金國曾藏匿於宋國的jiān細,和宋國正chā入金國的同樣也謂之jiān細……“不過,我們的行動,比宋人要早了半個時辰……”秦毓暗想,意氣風發。
鄰桌那幾個武士吃吃就都離開了,原來不是敵人,秦毓等人的心隨之一鬆;忽然門外鸞鈴聲急,塵土飛揚,秦毓等人的眼就立即緊跟過去,幸好不是敵人……
如此往複,心累至極。
“幾位大爺,買點煮ji蛋吧。”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女,長得清秀臉上卻有些髒,頭發也不曾經過整理,明顯cào勞過度,端著半鍋沒有賣完的煮ji蛋,楚楚可憐的模樣。
“去去去,別妨礙小店做生意!”店小二趕緊來趕人,嘟囔著,“天天來,你煩不煩?再來小心我……”
“慢著。我們買下來!”秦毓趕緊說。那少女本已黯然轉身離開,聽得這話又驚又喜,眼神中飽含感ji,手都不禁有些顫抖:“大爺……要買幾個?”
“全買下來!”秦毓越看越心軟,不僅全買下來,還給了那少女雙倍的錢。
“秦大爺,莫不是看上了這小娘子,所以給她這麼多恩惠?”座中有不知者,猥瑣笑問。
“哪裏哪裏,秦大爺這是樂善好施。”孟令醒替他回答,“我聽說,秦大爺每年都會救濟不少關中的窮苦人家,每家每戶都能攤到不少銀子,最多的一年……每家有三百八十七兩。”記性真好,秦毓自己都不記得。
“因為過慣了錦衣yu食的生活,所以看到窮苦人家會同情吧?秦大爺真是慈悲為懷!”所有人紛紛讚歎。
秦毓笑著點頭:“是啊,總是不忍心啊!”
其實不是,是因為過慣了錦衣yu食的生活,所以看到窮苦人家的時候他會感到莫名的害怕。害怕他們因為饑餓貧窮而窮凶極惡地來搶他家,所以才靠救濟他們來自保——秦毓小時候其實是這樣的想法。後來,等強大到自己可以去欺負別人了,也有安全感了,卻還這麼做,堅持著這麼做,是因為每幹過一件類似於燒殺搶掠的事,都通過救濟別人來達到內心上的安穩,簡稱贖罪。直到這樣做幾乎成為了一種本能。
但既然所有人都誤以為他是樂善好施了,那就不如承認自己是樂善好施吧。秦毓從回憶中緩過神,立刻把煮ji蛋樂善好施給了各位:“來!各位,把這些蛋分了吃!”
“唉,等等,要不要試毒?”孟令醒警惕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