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樣,淩大傑都贏定了。
但現在,林阡自己加大火勢,鋌而走險,明顯不是自盡、而是有預謀地、加快這場雨的形成……林阡他,就像也參與了那場剿滅淵聲之戰似的,知道摩天嶺東有這等玄機……?!
雖然林阡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這種知識也明顯越了淩大傑和完顏永璉的認知範疇……但林阡有絕技,打小就愛玩火。
也許該感謝新嶼對他說的,“可惜這裏不是嶺西,不能改變這火乘風勢”,因為不具嶺西獨特的低凹地形,嶺東確實不能改火乘風勢——不,不對,隻是不能改風,或許可以改火。
新嶼說嶺西有獨特地形,其實,每個地方都有它獨特的地形吧。
適才林阡看著“最不聲不響的禍害悄然升天、一縷縷煙火隨著蒸氣幹涸不見”那幕場景,就想到了曾經在日常生活裏見過的“第一天燃放大火,第二天天降大雨”,玩火多年他一直覺得,火與水的轉變是可以達到的。
再聯係眼前火勢平穩而淩大傑設置阻障以守為主,林阡驀地就明白了淩大傑的意圖,火不僅僅是賴之以殺他林阡的手段,而更是嚇唬他逼迫他引他恐慌,最終,火燒他一半,他自滅一半。
否則,為什麼不直接加大火勢把他燒死?!沒錯穀口沒易燃物所以火勢平穩了,但金軍不會幫忙火上澆油嗎?為什麼匆匆趕到之後就一直隻堵著宋軍不攻下來添火?也許可以解釋成他們怕被宋軍劫持,但林阡不相信他們的膽子會這麼小,再者送些火箭過來也不是難事。箭矢到這裏雖是強弩之末了,好歹能帶些火來,值得金軍嚐試。
林阡心底雪亮,因為淩大傑不敢放更大的火!
也許淩大傑這次之所以沒騙過林阡都隻能怪他自己,沒和黃摑學到一套善於掩飾……
有時候看似到了絕境一籌莫展眼睜睜被其所害,也許敵人用這絕境的時候還膽戰心驚怕出岔子、根本不是什麼真正的絕境,卻有可能從心理上打敗我們。敵人的薄弱,隻有敵人自己知道,他們絕對不會流露。除非換位思考,如果我們是淩大傑,該怎麼打這一仗,立即就能明白淩大傑在偽裝。
那就用我們的尖銳,去碰觸敵人的薄弱,去撕毀敵人的偽裝——
淩大傑想不溫不火地打持久戰,那林阡就火上澆油地戰決!
“眾將士忍耐片刻!等雨一下,即刻迎戰!”林阡笑而看向淩大傑。
經驗也罷,機緣也罷,淩大傑清楚,世間沒幾個會有林阡這意誌,這信念,想好了走一條路就能這麼果斷、這麼堅決!
“阻止他!”淩大傑深知已被林阡看穿,接近零的破綻,都能被他看穿!現在林匪不可能自己來攻堅自耗,而明明是想等雨滅火的同時養精蓄銳……淩大傑此時還要置林匪於死地,卻哪還能進去幫滅火或下去打?隻剩一個方法,就是拋石射箭,然而宋匪分工有序,大半兵將不衝鋒,總有小部分高手能擋石箭,角度不對,強弩之末,抵擋極易。
隨著火勢被揠苗助長,氣壓驟降越來越低,林阡為他的盟軍選擇了“長痛不如短痛”,這短痛的末尾,卻不是死,而是生,林阡不是賭,是自信一定可以——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便就在這烈火叢中眾人都難堪承受之際,忽然臉上滴上了一絲涼,這誘生出的山雨,在火的召喚下如期而至……
“太好了。”眾人笑逐顏開,喜不自禁的聲音環繞在側……經這場火,吟兒第一次覺得雨是這樣的舒適,忽想起先前自己忌雨,還笑過說林阡是火命自己則忌水,然而漸漸被鍛煉到不用那麼怕雨、甚至這一刻這麼大的雨也不需撐傘……
忽然有些感慨,這頑疾,本身承載著母親為了父親的運籌,而治愈的過程,則寄托著自己為了林阡改變的決心。以前怕,跟隨林阡的決心那麼深是否隻因為沒和父親見麵,今次見了,才現,我,鳳簫吟,早已不是完顏暮煙了。
不容喘息,一瞬驚回火中,才知凶險未消,“雨太小了……”“不管用啊!”盟軍諸將紛紛道。
不是雨水不足,而是火勢太大——林阡收集的火藥還是用力過猛了些,火燒得太大了,眼看這場山雨如期而至卻不能把火澆滅,可見摩天嶺東仍是不負絕境之名,運氣差個毫厘仍要敗給淩大傑。林阡自己、也敗在了這“過猶不及”!
“如何是好……”“倒是快下啊!”眾人焦頭爛額,難免都有些急了。這是最後的機會,竟也功虧一簣嗎!
恰此時,暫抱著小牛犢的海逐*浪,忽而大叫一聲,手上衣上全都濕了,跟才被淋幾滴雨的眾人形成鮮明對比……這水量可真不小,剛好澆熄了腳下的一團火,吟兒循聲去看小牛犢,適才感傷一掃而空,看著這幕情景極是喜感,林阡也來看寶貝兒子,它此刻清醒著,黑著臉一副怒容,很有種惡人倒打一耙的感覺,不僅不覺得自己尿了海逐*浪一手很過分,反而好像說,憋了一個早上了,我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