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4章 魁星峁飛騎,玉皇山論劍(7)罪業(1 / 3)

林阡的這個七十的“十”,真可惜沒能說出聲。

要不怎麼說好事多磨?每次圍剿淵聲,總要在最後出點岔子,今次也不例外,六十八招時突然有火燒上樓頂,一道緊接一道對著戰團瘋狂衝刷,和尚嶽離、程淩霄徐轅、淩大傑石磐、暗衛胡弄玉、楚風流祝孟嚐等人,先後去擋也未能全部抵禦,被其中最強一道火龍衝垮防線直擊核心、張牙舞爪著好像要立馬將淵聲、王爺、肖逝三人吞噬。

四起紅光,汗流浹背,這恰好和近三十年前,完顏永璉在泰安率眾對淵聲火攻的場景,如出一轍,曆史重演!

淵聲怎能不被戳中心魔?當年他正是在那裏,被全大金最強的武將陣容,以及上萬兵馬,糾纏著激戰長達一月,佛山、大崮山、摩天嶺一整條線上,到處都是他的血和眼淚——先是被迷宮陣困了七天七夜,然後被高手堂合力打得虛脫,最終被圍堵火燒、萬幸下雨才逃脫,整個過程陪著他的,隻有他的飲恨刀!

“又火攻,你們又火攻!還不夠嗎!說了他們不是我殺的啊!!”不白之冤,無從辯解。

可是,為什麼要辯解?強者需要向弱者辯解?不信我的那就殺了好啦,一了百了!既是亂麻,當然引刀成一快!你們這些雜碎,打不過我就亂誣我邪魔,你們,統統都要死!所以淵聲還沒開口辯解就眼神一厲:我的刀,逆天的刀,豈能在配不上它的弱兵手裏!

“起!”隔著幾十步遠,陡然間眼中布滿血絲的淵聲,咆哮一聲隔空就把飲恨刀掠奪走!林阡明明攥緊了都沒能控製住,眼睜睜望著屬於自己的武器脫手而飛,不知是被淵聲內力還是意念吸去……

下一刻,是淵聲和飲恨刀的合二為一,如魚得水,相輔相成,一同掃空所有旁人的皇圖霸業,造就屬於他兩個邪魔的千秋萬代!

那怎麼行!林阡腦中一片空白,忘乎所以立即追前——能否滅世,唐門的寒火毒猶未可知,淵聲的戰鬥力毋庸置疑!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第七十招,明明肖逝和王爺已即將製衡淵聲,孰料會出現這等驚天巨變!飲恨刀才被吸到局中,直接將靠得最近的封寒掀翻開去,肖逝在王爺幫助下的速度力量的井噴式上漲也因為淵聲的倒天逆地,而直接淪為斷崖式下滑!

一瞬而已,王爺和肖逝皆被推遠,誰料淵聲的對麵換成了、隻留下、林阡一個?那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像向林陌搶吟兒的婚一樣,把飲恨刀從淵聲手裏,搶回來!

唯有幹擾飲恨刀和淵聲的交流,唯有參悟、駕馭得比淵聲更好,才能拆分這兩個都足以滅世的災禍!

一個人打入了魔的淵聲?哪管現不現實,隻問敢不敢試!

然而無可辯駁的是,再怎樣堅定決絕,林阡衝上去的第一刻都絕對是實力懸殊以卵擊石,盡管他打定主意用王者之刀揮斥“鏡謐”去截斷淵聲的刀,而且在他身後來得最快的薛煥和徐轅都心意相通地忽略敵我一起將內力借給他用,他倆怎麼可能會任由他一個人打……盡管如此還是被拆得分崩離析——

飲恨、楚狂、馮虛,堪稱金宋年輕一代的三大刀王,但淵聲對三人合力的這一曠世刀招,既沒中計也沒退避更非兼容並蓄,而是猛地自我壓製並隨即反彈出了一股巨力,強行把麵前這如水意境從汪洋大海傾軋到隻剩一滴!

林阡再怎樣腦熱、不認輸和不放棄,也斷然不可能不計後果地送死,當最強意境祭出,竟還被這麼快地打回頭,他猛然退後五步開外保命,落地之際卻委實難以站穩。不容喘息,淵聲翻手滅鏡謐,覆手斬乾坤,隻一個交睫就持飲恨刀反襲林阡,雪光迸射,竄天瀉地。

危急關頭,幸有軒轅、鬆風、長空、殘情四劍破空而至,與此同時林阡極速揮刀以“神遊”護體,外表是神遊萬仞、心鶩八極,內在卻虎口發麻、氣息淩亂——虧得軒轅九燁、程淩霄、石磐、獨孤清絕,他們雖不在最佳狀態,卻幫他卸了淵聲這一刀的大半力道,否則此刻,焉有命在?可是,這才兩回合!

第三回合,見林阡又以“蜉蝣”和“上善若酒”重奪,九天劍、逆鱗槍,毫不遲疑,直接集結天尊地魔陣衝灌,但此刻再想反控、湮滅,對淵聲已是做夢,反而拖林阡後腿……

緩得一緩,肖逝和完顏永璉重新回頭,卻再也不可能對淵聲有所撼動,由於深知林阡善假於物,王爺提議肖逝,暫且由他倆將真氣全借給林阡,以供其把飲恨刀先從這混戰中取走;肖逝卻未同意,而是繼續發力直接打淵聲,可惜非但無解,對方愈發凶悍,肖逝這打了千軍萬馬都沒受傷的手,不知何時已血跡斑斑。

不同於肖逝主動繼續打、王爺被迫繼續打,林阡的目的純粹隻有一個,搶刀,釜底抽薪!然而想法雖好,難於上青天,他真是在這三個劍聖、劍神和戰鬼的第四個角落好不容易才找到立錐之地。

吟兒惜音在手,苦於無從插入,心道,好在勝南擅長平局,先前的謝清發、嶽天尊、父親,哪個不比他強?他誰都打不敗,卻誰都敗不了他,敢惹他的全都被他熬死了……所以淵聲這比武決定天下第二的說法,其實最有利於的人是勝南,正常狀態下的他能帶著淵聲神遊千裏,直接給淵聲打到幾百招去。

可惜此刻狀態有異,一個入魔,一個虛弱,三十餘招,無不在逃,有那麼幾招林阡閃得無力至極,非得靠胡弄玉的攝魂斬見縫插針竭力幫他以攻代守,縱然如此林阡也很快戰成了血人。

四十招左右,隨著王爺的氣息漸漸不穩,肖逝也難免敗下陣來,深知與入魔淵聲比拚無望的他,不得不與眾人一起,將希望寄托在林阡奪回飲恨刀的可能性上:“林阡,我和完顏永璉將內力借你,不過,你必須在七十招內將他擊敗。”

又一個七十招,但這不是比武賭注,而是搏命的極限。七十招內輸,眾人全被淵聲屠戮;七十招若不能決出勝負,眾人很可能全部葬身大火;七十招也是王爺和肖逝體力的極限。

“全力以赴。”林阡艱難說出這四字。

熟悉林阡的都知道,他很少說這個詞形容他自己,一旦說的時候都代表他沒勝算,要硬拚。

不過,是赴戰不是赴死,因為勝算並非為零,可以拚!

林阡在靜寧西岩寺,瀕死多日、悄然思慮,嚐試把自己所有刀法推倒重來,推散重構,推陳出新,正是希冀能比包括淵聲在內的任何人都對飲恨刀參悟強、駕馭高,早已今非昔比的他,自然能在王爺和肖逝的幫助下,撼動淵聲對飲恨刀的操控。

所以四十到五十招之間,飲恨刀在淵聲手中,與林阡的王者之刀轟然對撞的每一瞬,似乎都有所反應,好像差一點就跟著林阡這刀回來了……卻一直沒分清敵我,轉眼便又被淵聲的戾氣裹挾走。

淵聲察覺到林阡已經開始握飲恨刀,也探出了他有洗髓經的加持,但林阡缺少佛門根基,刀與氣衝突到極致,路數極端不正,明顯有自己的影子,冷笑:“師父在此,還不拜見?”不再稱呼他弱兵,起碼眼裏有他了。

“淵施主,那是貧僧的徒弟,悟性比你高得多。”馬上就有人說,這徒弟是我的。

“哈哈哈,我會信?”淵聲笑時,飲恨刀遊刃有餘,一邊朝林阡排山倒海,一邊向四麵任意轟擊,魁星峁和玉皇山這一夜發生過太多微勝、險勝,而淵聲手底下全是大勝、壓倒性勝利。

林阡因為聽到和尚師父的聲音而忽然更加定心,回憶起這些年難得遠離戰場的十天半月,師徒倆在西岩寺的聽鬆賞花參禪悟道……神飛意動,壯懷逸興,一邊以凡聖同歸之篇捋了一遍自己適才重建的飲恨刀法,一邊從此地慢慢踏上師父所說那需要四五十年的修煉之路。

“這……”林阡還來不及給他這個神遊蜉蝣逍遙遊的同分異構起名,在場的高手堂都全然變色,這一刀……摩天嶺上淵聲用過!“天地為棺槨”!那一刀下去,摩天嶺成了多少人的棺槨?

怎麼會,這一刀,不應是莊子說送終的自然坦蕩?怎被淵聲直接斷章取義在最後兩個字上?是因為他在腦子不清楚的時候讀不懂洗髓經,急於速成,不求甚解,一蹴而就,終導致戾氣蓋過了一切,把本來的刀法全部打偏混亂不堪……

林阡比他命好,讀不懂的時候有人講解佛法,從歧路上拖回來繼續和飲恨刀融合——

“飲恨刀之心法,與佛經之氣力,淵施主融了幾十年,一打此招必入魔,但貧僧的徒弟卻不曾,難道不算高?”和尚笑問時,也看清楚了,洗髓經對於飲恨刀並不完全誤導,至少這一刀給了林阡氣力又沒有影響其本來麵貌,既然內力能增加而戾氣被消化,那就算是達到了一定的融合了,當然如果能找到進一步歸一的方向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