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輔將洞悉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神色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有人窮盡一生逆轉象,有人生來便在象之中。既來之,則安之。”
直到出了院子的大門,看見門口的人還沒走,應迦月都沒有反應過來楊忠輔老先生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逆轉象,什麼叫象之中。
她無端來到這裏,究竟是因,還是果?
“快看快看,她出來了!”
門口的女粉絲們一擁而上,把應迦月團團包圍了起來:“你見到孟衍君了嗎?”
應迦月被嚇了一跳,連忙回答:“見到了。”
眾人七嘴八舌問:“孟衍君怎麼樣?他有沒有跟你話啊?他今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裳?”
她掙紮了好半都沒能從人群裏鑽出來,隻得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別圍著我了,我這裏有秦九韶的獨家簽名,一共五張,送你們了!”
“送給我吧!我要!”
“我出錢買,你賣給我吧。”“我出一百文。”“哼,我出兩百文!”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人堆裏逃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手裏就被塞滿了通寶,各式各樣的永寶、興寶、安寶、正寶,讓人大開眼界。
她將懷裏的簽名給了出去,雖然有些不舍,但也不好反悔,隻將那些錢收在了隨身的布兜子裏。
沒想到古代第一筆啟動資金就這麼到手了,也挺好的。
應迦月正樂嗬嗬數錢的時候,感覺身上多了一道視線。
她冷不丁抬起頭,就看到秦九韶那張冷淡的臉:“你很缺錢嗎?”
應迦月心翼翼抱著錢兜子,嘟囔道:“她們硬塞給我的。”
心情還有點的不爽,還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覺得他厲害,沒想到在古代也有這麼多人喜歡他。
秦九韶沒有話,隻斜睨著她懷裏的通寶,眼梢冰涼如水。
廝三七悄悄告訴應迦月:“你把少爺的字隨便送給別人,少爺正生你的氣呢。”
應迦月恍然大悟,正要些什麼來解釋,剛才搶簽名的姑娘們看到秦九韶出來了,立刻轉換目標,蜂擁而上:“孟衍君!孟衍君你何時娶妻呀!”
“孟衍君,今年的上元節你會去嗎?”
應迦月被這個陣仗嚇得半不出話來,南宋妹子民風這麼彪悍的嗎?
隻見剛才還對自己擺著張臭臉的秦九韶一撩衣袍,轉身就鑽進了馬車。動作之敏捷,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情況了。
馬夫一抽鞭子,車軲轆便轉了起來,眨眼睛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原地鴉雀無聲。
很快,那些少女們便反應了過來,紛紛又將應迦月圍了起來,這一次態度便惡劣了許多:“,你和孟衍君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又贈你字,又同你話!”
求生欲很強的應迦月急忙解釋:“我跟你們是一夥的,我也是他粉絲。”
“什麼粉絲麵條的,別在這裏糊弄我們……”
應迦月正困在這尷尬的境地出不去的時候,忽然看見剛才飛奔而去的馬車又折了回來。
馬蹄聲漸漸近了,駿馬一聲長嘶,便穩穩停在了她麵前。
簾子從裏麵掀開,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姿態很穩,帶著幾分客氣和淡漠。
她見過那隻手,從樹上下來的時候就見過。
不知道為什麼,應迦月心底忽然生出一絲奇異的感覺,無關風月,也非感動,隻是隱隱覺得有種無從起的熟悉。
應迦月還愣愣地站在原地,廝三七都急了:“姑娘,還站著幹什麼,趕緊上來呀!”
她連忙往前跑了兩步,搭上那人的手上了車。
溫熱的掌心像是上好的暖玉,觸手生溫。
進了馬車,秦九韶便直接鬆開了她的手,拿起一旁的書看了起來,好像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車輪悠悠蕩蕩,他頭上的發帶跟著晃了起來,整個人宛若謫仙。劍眉恣肆張揚,眼底卻如長雪地般平靜澄澈,將不羈和溫潤兩個字完美結合在一起。
應迦月將手埋在了裙擺裏,低垂著頭,用餘光看著他。
空氣似乎有幾分詭異的安靜。
“那個,”應迦月咽了咽口水,“我剛才不是故意賣你的字,實在是……”
她的話還沒有完,對方便悠悠道:“如果是因為急事缺錢,大可不必如此。”
應迦月茫然:“啊?”
秦九韶放下手上的書:“你的棋藝絕不在我之下,改日你我手談一局,若你贏了,我便贈你十金。”
“那我要是輸了呢?”應迦月有點慫慫的想,她可沒銀子輸給他。
“你若輸了。”秦九韶看向她,懶懶答,“便要每日陪我下棋,直到贏我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