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願你(1 / 2)

“人是風中沙,聚散不由我。”他呢喃道。

年過耄耋的陳愚凡靜靜地坐在偌大的院子中,風很靜,傷痕也靜。他回想著這些年的生殺,人的緣起緣落,到最後,也獨歎唯有他。望著那一勾殘月,他無可奈何地笑了,人到老了,總喜歡回憶。

愚凡出生於仲春城一個大戶人家。

他爺爺陳晚楓是亂世中一個有名氣的軍閥,名拜“江南諸葛”,一生工於心計,行事雷厲,團隊團結,有狼一般的嚴整。他本人僅用5年就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夥子混得風生水起,曾一舉端掉了當地盤踞仲春城多年的勢力——凜冬堂,而其所用的方法,江湖上眾紛紜,有人:“陳晚楓一人潛伏於凜冬堂,博取了堂主的信任,伺機殺死了堂主。”也有人:“陳晚楓憑借過人的心機和能言善道的嘴成功聯合了凜冬堂多年發展以來豎立的仇敵,圍攻凜冬堂,最終上位。”但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那個月圓的晚上發生了什麼,第二一亮,江山已經易主了。

陳晚楓憑借自己的才能擴張得很快,也於亂世逢佳人,並喜得一子,取名陳九儒。闔家歡樂,安安分分地也過了幾年太平日子。但因為好勝心與挑戰性劫了江湖之中因為押鏢多年從未失手的無跡門的鏢車,從而大禍臨頭。要知道無跡門押鏢從來不為外人所知為誰押鏢,隻要付得起押鏢費,無論物品,無論委托人物,鏢鏢必達。而自此押鏢卻路經仲春城附近,一向自信的陳晚楓推算了各種情況,確保自己不暴露的情況下劫下了此鏢。截獲後,卻猛然發現此鏢沉重無比,開箱之後竟是滿目的黃金,陳晚楓此知禍從降,在亂世,黃金有何作用,無非招兵買馬,或尋求庇佑,而在江南能有這麼大胃口的,也隻有江南王——林如烈。

陳晚楓一回到家就打理上下,準備去給林如烈謝罪。眾人皆知林如烈人如其名,性子烈得很,做事也烈得像火,手下更是有一幫肝膽相照的兄弟為其出謀劃策,馳騁戰場,這才在這三分的下分得一杯羹,在江南站穩了腳跟。可陳晚秋萬萬沒想到林如烈的能量竟如此大,事發的第二,林如烈就設宴宴請陳晚秋。門人皆勸他留下,憑借仲春城易守難攻的地勢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陳晚秋拒絕了,明知這是一場鴻門宴,但是他非去不可,走的當,他留下“不要冒險,永遠不要自恃聰明”的家訓,並告誡全城上下戒備一月,若其一月未歸則由陳九儒繼承城主之位,不要報仇,永遠不要。於是,陳晚楓真的就像晚秋一樣的楓葉一樣逝去,再也沒有回來。那年陳九儒隻有16歲。

陳九儒謹遵家訓,為人淳樸厚實,做事中規中矩,一心致力於仲春城的發展,多年來與之交好的勢力接連不斷,但是陳九儒並未擴張,他始終記得父親的話,冒險的下場可能不僅僅是自己消亡,更可能是一個家族的興衰,他不知道父親當年憑借何種手段讓江南王不遷怒仲春城,但他明白仲春城能保存多年已是萬幸,所以他萬分珍惜現在的生活。他也多年未婚,自從掌管仲春城以來,他就少有看到母親的笑了,她對自己更加嚴厲,而她自己卻在孤獨與痛苦中不斷徘徊,思念總是揮之不去,仲春城還是那個欣欣向榮的江南勝地,但他已不在。陳九儒覺得他的婚姻也是在冒險。

但那,一襲白衣的她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在仲春城出現,那麼優雅,那麼平靜,卻又有一絲執拗的可愛,陳九儒的冒險地心動了,他冒險地打聽這位姑娘的一切,他冒險地想接近這位姑娘,但除了這位姑娘不是仲春城人,名字叫離之外一無所知。在連姑娘姓氏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對其日思夜想,她的出現仿佛一個白色的夢。可陳九儒卻明白即使是夢這個險他也非冒不可。

仲春城在陳九儒的管理下民生富足,民風樸素,每月月圓之日都要舉辦月圓會,這月圓會可熱鬧了,吃的,玩的,看的,令人眼花繚亂,來參加月圓會的百姓也是人山人海。做餐館的往往在這時推出新品,收獲最多的反饋,再進行下一步的打算;搞雜耍的往往在這時推出琢磨許久的雜技,爭先恐後地博人眼球;還有就是年中的月圓會必放的“複蘇燈”,有的人祈願重新出發,有的人祈願穀底反彈,有的人渴望愛情,或是家人平安,各有各的目的,不上多靈,但仲春城人信。

此時正逢年中的月圓會,陳九儒作為城主一向有在此節出行的習慣,他覺得這是體察民生的好時機,從中能及時糾正自己的做法,對仲春城的發展有好的導向作用。可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在此與他不期而遇了。

他暗暗地跟在離的後麵,就像一個偷,絲毫沒有了城主的威風。離走三步,陳九儒就跟三步,離在哪個攤位流連,陳九儒也流連。此時,會中正舉辦音律比賽——月中醉,獲勝者將得到仲春城雕刻大師江絕的最新作品,是一件木雕的兔子。隻看那個兔子雕得栩栩如生,肢節,神態都入木三分,一時引得城中通曉音律的人家接踵而至。離此時也被獎品吸引,聽得台上的樂師的彈奏確為不錯,台下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比賽勝負按照每位樂師彈奏時台下觀眾貢獻的銅幣為準。“九百八十一錢。”“一千錢。”“一千二百錢。是否可有看官願意上台挑戰?如若沒有,今晚此件睡兔就花落此位樂師了。”離慢慢走上了台,如同仙子一般,在燈火闌珊的夜晚,她一出場,仿佛連月光也黯淡,陳九儒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離身上移開,觀眾也因離的出現大聲歡呼,現場沸騰到了極點。離輕輕道:“女子不才,願獻醜。”離選擇了瑟作為樂器,彈奏了一曲《淡月映魚》,台下安靜得像沒有一個人,連呼吸聲也淺得出奇,這樂聲仿佛和這夜融為一體,一曲罷,觀眾們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剛回過神就是好好好的吆喝聲和瘋狂地貢獻銅幣。“五千四百八十錢!此姑娘已經打破今晚乃至此比賽以來的最高記錄!今晚的獎品我看就要頒給此位姑娘了。”主持現場的舉辦人興奮道並準備頒獎。“慢。”陳九儒發話了,一如既往的穩重儒雅,威風凜凜,“我願彈一曲與此姑娘相較,也願在場的各位平心而論,樂曲是平等的。”台下各人正想呼喊城主,卻聽城主一席話,就篤定了心思。陳九儒選了琴作為樂器,含情脈脈地對離彈了一曲《鳳求凰》,其曲婉轉將愛慕的感情不斷渲染,觀眾們的心也隨樂曲跳動,有的人甚至為此熱淚盈眶。隨從們暗暗道:“沒想到城主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麵,城主的第一春到了哦。”曲終了,主持人驚詫道:“五千…五千四百八十一錢!沒想到此比賽的記錄竟在一夜之內連破兩次,我宣布,今晚的贏家是此位公子!”離淺淺地笑了,那麼不經人意,還是那樣慢地離開了。“姑娘慢著,這兔子送你。”陳九儒匆忙趕上道。離輕輕道:“公子意欲何為?”陳九儒躊躇道:“姑娘初來乍到,在仲春城人生地不熟,而我卻是土生土長的仲春城人,大家多少會給我幾分薄麵,況且如此情況下我僅贏姑娘一枚銅錢,實則有愧,而且…而且…我覺得把心愛的姑娘心愛的東西親手送給她很有意義。”離笑了,既是為陳九儒這番話語也是他的神態著實害羞。“其實我喜歡的是兔子放置的那個木台,我覺得它古樸而又大氣,很適合欣賞。”陳九儒二話不把木台奉上,那憨態可掬樣子再次逗笑了離。“敢問姑娘貴姓?”離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無姓。”陳九儒疑惑道:“吳姓?吳離?你的名字真好聽。”離暗暗道:“無離嗎,我也真是希望啊。”語畢,轉身就告辭了,陳九儒道:“何處可尋得姑娘?”離道:“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