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早起下地，拉開簡陋的柴門，籬笆牆旁邊赫然放著一桶白白的牛乳。
摸一下，居然還有餘溫。
如今天已近秋，氣候微涼。
如此算來，這牛乳放在此處也不過盞茶時光。
這是哪裏來的？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河南人養牛，自古以來就是畜力和肉食。
趙宋以來，將牛作為重要的生產工具，嚴禁吃牛。
所以在喬三槐的記憶裏，牛就隻是拉犁耕地而已。
他家裏窮，隻有兩間草房三五隻雞，半畝薄田，卻沒有牛，所以不得不為廟裏做佃戶謀生。
村裏別人家的牛都是牤牛，那這牛乳從何而來？
王磊自然而然就望向了山上。
少師山方圓十裏，最大的地主便是那個寺廟。山巒平地莫不是僧山僧田。
所以那寺廟自然也養了好多耕牛，其中便有不少母牛。
這麼說來，正是那托付喬峰的帶頭大哥方丈玄慈送來的牛乳了。
這幾日，喬三槐和孫二娘都是將小米粥熬出了米油，再拌上細細的雞蛋羹喂養喬峰，如今有了這牛乳，可算是喬峰的好口糧了。
王磊把牛乳提進屋裏給孫二娘，二娘大喜，連忙生火煮了一些喂給喬峰。
看著樂滋滋的孫二娘，王磊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無他，隻是因為寺廟的力量太過恐怖了。
憑著喬三槐二十五六歲的身體，正是當壯年，又是天明將醒之時，那僧人居然提著一桶數十斤的牛乳來去自如不發一絲聲響。
這種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氣氛讓王磊非常不舒服。
既然心裏有了提防，王磊下田幹活時便又多了幾絲警醒，果然發現附近田裏的農人多時不時地往自己這裏瞅兩眼。
他又想到，喬峰七歲那年上山遇險，玄苦和尚剛好出現救了喬峰並開始傳授武功，此事雖然隱秘，但也說明，寺廟上下一直是暗中關注著喬三槐一家。
王磊不寒而栗，小白鼠的感覺並不好。
要想改變命運，便要想辦法擺脫這寺廟的桎梏。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未必。
別看金老爺子原著中，各路豪傑人士東遊西逛，到了真的北宋，可真沒那麼簡單。
首先，有仆從佃戶想要出遠門，遠非那麼容易。必須要主家發給憑由，也就是相當於前朝的過所和後世的路引。
所謂的大宋自由遷徙，是萬萬不存在的。
而且像王磊這種半佃半農，想要避走他鄉，寺廟和當地裏正都可以管著他的。
另外，他又忽然聯想到，即使自己避走他鄉，中原丐幫勢力遍布，說不得自己一言一行，也逃不過丐幫的監視。
除非避到西南西北這些人際罕見的地方去。
但自己帶著幼兒弱婦又哪裏可能。
想來想去竟是萬般無奈。
唯一的辦法就是脫離農民身份，能夠進入官僚階層。
自顧民不與官鬥，江湖人再厲害，碰到官也是投鼠忌器的。
但是這可能嗎？
王磊想來想去，自己擁有的知識和技能可與現在的儒學入仕格格不入，倒有些近似於大匠之流。
但匠人的地位，再牛皮也不可能被視為官的，跟他現在身份也差不了多少。
思來想去，竟是一點頭緒也無。
想不到便暫時不去頭疼，反正玄苦收喬峰還要七年之後，這幾年倒還有點時間。
王磊搖搖頭將思緒甩開，躬下身子便去刨地。
他繼承了喬三槐的原有記憶，對於農活兒倒也像模像樣。
剛刨了兩下，便覺得?頭有些活動，連忙蹲下身來去看。
這把?頭乃是喬三槐的爺爺傳下來的，家裏少數比較值錢的鐵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