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可安歇了,身子大好了?”
夜裏的寧安城不比白日繁華熱鬧,初更過後街上便鮮少見人,隻有更夫常年每隔上一個時辰打一次更。柳三娘早早的上了床,卻無眠意。輾轉反側間,神思越發清明,看向腳塌邊正熟睡的丫頭,心底升起一絲憐憫:“倒是難為這丫頭了。”便是這般境地,這傻丫頭也跟著自己,心裏不免感歎。
念頭一轉,便是後來千難萬險,她也......心底深處更是一片柔軟,這麼想著就更是睡不著了,起身、下榻、穿衣,每個動作都輕輕柔柔,分外安靜,榻上的丫頭轉身嘴裏嘟囔著什麼又沉沉睡去。三娘站在窗邊,皎皎明月撒下一室清輝。正歎著皎皎空中孤月輪,突然響起的這一聲吆喝如炸雷般砸在三娘耳邊。
三娘猛地轉身,快步下樓拉開門閂,微探出頭悄聲說道:“方大嬸子安,母親好容易才歇下,嬸子且小些聲罷莫吵了母親安睡。”說完看向來人,卻不讓人進屋,隻開一條門縫看向這方嬸子想著:“這個時辰來自家,卻不知收斂,且聲大如雷,也不知這一位到底又在算計些什麼。”
這番思索倒不是柳三娘無中生有,確是這方婆子在城裏名聲不太好聽。
說起這方婆子,就是多年過去了,三娘第一時間能想起來的也是碎嘴淺薄。原是市井小民倒也不求她通文曉墨、道理通達。隻她實在是粗鄙不堪又不知禮數,且最愛搬弄是非與人打些口舌官司,柳家母女向來對這樣的人退避三舍,不願與其相交。
麵對三娘這般明顯的失禮之舉,方婆子心裏暗暗啐了一口:“就是縣令家的夫人姑娘對俺們這些平民百姓也溫柔和氣的很,這柳家母女與俺一般卻慣常瞧不起俺們這些街坊鄰居,不過是多識得兩個字,還真當自家是大家出身呢!”
筆下贅述一番,想法不過一瞬,這位方嬸子心裏再如何翻騰,隻想著那件事,麵上也無絲毫氣惱之色:“是三娘啊,今年也十一了罷,也算得大姑娘了,生的也標誌。”說著便準備推門進屋:“嬸子去看看你娘,你娘這身子也太不妥當了。嬸子可是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要與你娘說呢!”
這門推的不見絲毫客氣,三娘一時不察,倒真讓她推開了一些。三娘無法,隻自己站在門口,攔著這婆子。
“嬸子便是有天大的事兒也不該私闖民宅。”縱是三娘教養再好,此刻也動怒了,心裏不豫麵上也帶出了幾分氣急。失眠便罷,此番自身又有著如此離奇經曆,緊跟著又聽了一番母親身子不好的說辭,便是涵養極好的也不免生氣。
頓了頓,接著又說:“倒是嬸子漏夜前來行拜訪之事,三娘卻不知哪有深夜拜訪之禮?三娘年幼,見識不多,想來嬸子家來客都是深夜前來的吧!隻我柳家從無這般怪異的規矩。還望嬸子見諒,今晚便先回,既是天大的事兒,便是耽誤了也不過幾個時辰,還是等明兒個天亮了再來,斷無黑燈瞎火下談論大事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