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的樣子似乎是真的有事,於是點了點頭,“可以,不過得等我查完房後再說。”
“好。”
查完房以後,我跟路莎站在走廊的盡頭。這裏沒人,方便說話。
路莎彎腰給我鞠了一個躬,“朱醫生,前兩天我的家人給你造成了困擾,我替他們給你道歉。”
“不要緊,我曾經遇到過別的醫鬧,比你家人難纏多了。”我淡淡地回答,“我知道,他們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
“朱醫生,謝謝你的理解。”
“路莎,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肯定是還有事,所以才有了如此一問。
果然,她吞吞吐吐地開了口,“朱醫生,我記得你說過那晚給我處理傷口的時候有提取精-液。”
“所以?”
“我要報警。”
聽到這句話,我轉過頭看她,隻見她的憔悴的臉上卻有一絲決絕的神色,與那晚低聲哭泣不想報警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
“路莎,你真的想好了嗎?”
其實我支持報警,但一旦報警後,接踵而至的輿論壓力也會隨之而來。畢竟在華國,有些噴子很可惡。哪怕是受害者,也會被周圍的人指指點點。
路莎堅定地點了點頭,“朱醫生,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關於未來要承擔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
“既然這樣,你報警後,我會把提取的精液交給警察。”
“謝謝你。”路莎歎了一口氣,“要是能找到那晚幫助我的哥哥做目擊證人的話,那就更好了。”
“路莎,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我拿出手機,把陳墨的電話號碼給了路莎,讓他們兩人去交涉。
正說話間,我就聽到產房那邊吵吵鬧鬧,似乎還夾雜著哭聲。出於好奇的心理,我衝了過去,想要一看究竟。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是有一名產婦的羊水破了,而且胎位不正,醫生建議立刻剖腹產。然而,產婦的婆婆和丈夫堅持要順產,理由是家裏沒錢。
產科的郭主任把各種風險都說了一遍,然而好說歹說,家屬反正就兩個字:沒錢。
我看了那產婦一眼,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此刻一陣一陣強烈的宮縮讓她難以忍受,隻能靠在冰冷的牆上,而她的丈夫和婆婆卻罔顧她和孩子的安危,隻是不想出錢而已。她的眼眸裏,滿是絕望。
不知道為何,透過她的眼睛,我似乎穿越了時空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當初的她,不就是被我奶奶和爸爸這樣害死的嗎?
想到這裏,我走上前去,“家屬你好,產婦現在的情況的確很不好。多拖一會兒,便多一分危險。不如這樣,我替你們交費用,先做手術怎麼樣?”
我這句話說出口以後,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而是看著產婦的丈夫,等待他做出一個答複。然而那男人卻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看向了一旁自己的母親。
隻聽見那位婆婆開了口,“那個......不單是錢的問題,我們家三代單傳,肯定是要生個男孩的。我兒媳婦這一胎是個女孩,要是剖腹產,再懷孕就得等三年,我們可等不起。”
聽到這句話,幾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她。又是重男輕女,為了一個男孩甚至可以置產婦和肚子裏的孩子於不顧,這些人的家裏是有皇位要繼承麼?
大概是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當,那位婆婆又開了口,“再說,我們那些年生孩子不也好好的嗎?我覺得你們這些醫生也有些危言聳聽,恐怕是想讓病人剖腹產創收吧。”
我冷笑了一聲,“你怎麼就知道你兒媳婦肚子裏的就是女孩?”
“我們五個月的時候就去照B超了,是個女孩。當時就勸她把孩子引產了,下一次懷個男孩,可她偏偏不聽......”
我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不知道私底下進行胎兒性別是犯法的?”
聽到我這句話,那婆婆臉色一變,吞吞吐吐起來,“這......也不是我們一家啊。”
我還要跟她據理力爭,郭主任一把抓住我,“小朱,不要跟這樣的人理論。畢竟,家屬的意見最大。不過,產婦和肚子裏的孩子可要遭罪了。那個男嬰,長得很漂亮。”
聽到這句話,那婆婆一把抓住郭主任,“醫生,我兒媳婦肚子裏是個男孩?”
郭主任甩開了她的手,“我看過B超,但是以生出來的實物為準。”
那婆婆立刻笑開了花,“都說醫生經驗豐富,一看一個準。剖,我們剖。”
隨後,她便打發自己的兒子簽了手術知情同意書,然後去繳納手術費用。
看著那產婦,我心中終究不忍,於是找了個借口扶著她進了麻醉室。我把手機遞給了她,“打個電話給自己的親人,讓他們盡快趕過來照顧你。”
她無奈地笑了笑,“醫生,其實我肚子裏就是女孩,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