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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裏，杜夫人嘴角的微笑消失了，雙眼倏得睜開，怒目瞪著杜仲和文元，眸子變得隱晦，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們，道：
“可誰知道？我的夫君隻是把我當成擺設，用來添堵杜家悠悠眾口。我們沒有洞房花燭，更沒有什麼閨房之樂，連相敬如賓都談不上，因為從大婚後，夫君就外放，一去就是三年。這三年，我在京中侍候婆母，擔驚受怕夫君會納妾，娶姨娘，可一次次傳回來的家書都是，夫君仍舊潔身自好，身邊連一女子都沒有。”
“我的心中更是歡喜，知道夫君為我這正室留著臉麵，我不再疑神疑鬼，一心一意伺候婆母，等著團圓的那日，再和夫君琴瑟和鳴。三年後，夫君回來，身邊仍舊沒有新人，人人都霍家醜女好命，雖然無顏，但夫君愛重，成親三年，沒有子嗣，夫君都未曾納妾，真正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兒。可夫君回來後，仍舊和從前一般，對我也隻是表麵的客氣，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夫君雖然溫和，但卻不喜歡我，而且我們從未圓房，又怎麼會有子嗣呢？”
“到這江陵府，是我非要強跟著來的，我想弄清楚夫君到底怎麼回事？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也就巧了，竟然讓我知道了我這‘好夫君’的秘密，原來他不是不喜歡我，應該他不喜歡任何女子，他喜歡的竟然是如他一般的巍峨男兒！”
杜夫人早已的淚流滿麵，悲哀、苦澀、孤寂，惶惶無助，那從來都挺直的脊背此時也佝僂著，好像再也撐不起來了。
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杜夫人被杜仲當成擋箭牌，實屬悲哀，可她卻因為得而不到，起了殺念，還牽扯上自己，卻是可恨！
“夫君，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對我好？卻又不喜歡我？你為什麼要喜歡男人？難道我做到一切，還不抵他一個男人嗎？”
杜夫人淚眼朦朧地看著杜仲，淒聲問道。
杜仲臉上滿是愧疚，這件事歸根到底，確實是他的錯。杜仲不堪地別過臉，不敢看杜夫人的眼睛，半晌，才啞聲道：
“蓮心，此事是我對不起你，我應該早和你清楚……不，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對不起，蓮心。”
聽著杜仲的道歉，杜夫人搖搖頭，嘴角露出悲哀的淒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呀？對不起能讓你舍了他，從此和我好好過日子嗎？”
完，杜夫人定定地望著杜仲，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裏閃著希冀。
“蓮心，對不起，我不能，我做不到……對不起！”
杜仲一完，杜夫人再也站不住了，身子陡然一偏，癱倒在地，眼淚狂流，開始尖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
“蓮心，你別這樣……我同你和離，放你自由可好？”
“哈哈……哈哈……”
杜夫人恍若未聞，仍舊淒厲大笑，震得南星耳膜發疼，心中更是戚然。
這場交錯畸形的愛戀中，人人都藏著私心，可人人也都是可憐人。
“唉！”
南星長歎一口氣，示意顧千裏扶著自己，慢慢走向杜夫人，走到她身邊，緩緩蹲下，輕聲道：
“杜夫人，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治臉嗎？”
一聞此話，杜夫人原本已經死如灰燼的眸子，忽地透亮了一瞬，轉過頭看著南星，茫然地搖搖頭。
“初到府中那，我腰受傷了，你派了丫鬟帶我們去客房，我走得極慢，可那丫鬟一路上既沒有半絲不耐，也沒有半句抱怨，得體大方，進退有度，一看就是主母調教的很好。一個能把下人都調教的如此之好，把這偌大家宅後院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條之人，必非等閑的婦人，更何況你有高貴的出生，有優雅的教養，又何苦狹閉地把自己固封在這錯亂的愛恨情仇中呢，你應該有屬於自己更好的日子！”
“蓮心，如珠似玉，一葉蓮荷中最寶貴的存在，本應高傲如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又何苦讓自己陷入泥濘而無法自拔呢？更何況，杜公子，他不值得你如此呀！”
南星的話讓杜夫人怔在了那裏，黑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南星，想從南星的臉上分辨出她話裏的真假。
見南星肯定地對她點點頭，杜夫人隻覺得鼻頭一酸，無邊的苦澀開始再喉嚨蔓延開來，眼眸裏的淚水又開始脫眶而出，下一刻，滿屋子就聽到了杜夫人的嚎嚎哭聲，委屈而悲切，絕望中又流露出無限地不甘。
南星輕輕拍拍杜夫人的肩膀，慢慢地起身，對門口杜夫人的丫鬟，道了一聲：
“扶你們夫人回去吧！”
杜夫人走了，南星轉頭見文元已經清醒了，此刻仍舊坐在榻上，半靠在杜仲的懷裏，眼眸低垂，看不出來在想什麼，杜仲緊緊地摟著他，身下骨節分明的手緊緊相握，從南星這裏看過去，相依相偎的兩人宛若被情絲纏繞，剪不斷，分不開，也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