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瑤和白湛的速度很快,中途在驛站換了馬便快馬加鞭的跑著,深知晚上也要跑到大半夜才肯休息,等到的時候,白湛的袍子早就灰塵撲撲。
季瑾之來信說,林妍在京中。
季元瑤是知道的,林妍一直想回京城住,奈何那時候沈家的大部分勢力已經在江南了,他們若是長期住在京中自然是不方便的,所以也隻是偶爾回來,林然雖說想念這個妹妹,但是家事繁忙便也不曾多去過幾次江南看望她。
可誰曾想著,竟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所以思來想去,便想著將她的遺體從江南運到了京城,但是沈老爺子死活不同意,說不管怎麼樣林妍也是他沈家的媳婦,怎麼能死後埋入自家的墓園呢。
沈裴卻同意了,他說林妍的遺願他要遵守,但是隻求能將阿妍的貼身物件留給他。
等兩人到了林府,早就是白丈掛起,吊唁者稀稀疏疏的進進出出。
季元瑤從馬背上拍下來,趔趄了一下,白湛從後扶住她,低聲道,“我扶你進去。”
“師父,”季元瑤哆嗦著唇,聲音顫抖著,“你說阿妍是不是框我的,她就愛跟我開玩笑,不過這次開的大些,想讓我記得住。”
白湛無法回答她。
她被攙扶著進了府門,遙遠便看見那大堂裏的棺木,可是徹底軟了腿,一步也不肯往裏走。
“阿瑤,林妍還在裏麵等著你去看她,我想她應該並不想看到你這幅樣子的。”
季元瑤怔怔的望著前麵,眨了眨眼睛,繼而點點頭,是了,她的阿妍一直覺得她是個堅強的人,她可不能讓她死後也惦記著自己,季元瑤推開白湛的手獨自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大堂。
林然見她來了,當即紅了眼眶,哽咽道,“元瑤,你來了。”
“林然,阿妍是不是跟我玩呢,你把她喊出來,這次我認輸,你讓她出來。”
林然搖搖頭,扶著棺木道,“她在這裏,沈家用了寒冰將她保存至今,就是為了等你回來,我知道她定是想你的。”
季元瑤湊過去,便看見林妍安詳的躺下裏麵,唇色紅潤,麵容卻是蒼白的,整個人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她抖著手伸進去摸了摸林妍的臉蛋兒,冰冷的,季元瑤將手縮回去,然後又貼上去,低聲道,“怎麼這麼冰,你這人最是怕冷了,不怕我給你暖暖。”
林然實在是看不下去,將她拽了下來,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說道,“元瑤,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你得接受這個事實,就像我一樣……”他這般說著卻是越說越哽咽,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砸在季元瑤的手上,燙的她不敢動,害怕再動所有的滾燙都要落下來。
白湛將她攬入懷中,才發現她的眼淚生生的憋著,唇被咬的快要浸出血,他歎了口氣,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季元瑤是個太過重情義的人,不然的話當初沈老爺子也不會這麼說她,說她這個人不適合待在商人家。
沈老爺子操勞一生,看人毒辣,定是早就一眼看出季元瑤的為人。
人是好人,隻是她的性子著實不合適去做生意,而沈家是做生意的,家裏的鋪子雖說有懸壺救濟的醫館,但是說到底他們不單單是救人,也是在養活那麼一大幫子人。
忽的季元瑤推開白湛,朝著身後一人徑直走過去,白湛蹙了眉頭,伸手想要拉住她,結果隻是拽住了袖角,從他的指間滑落。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沈錚。
季元瑤走到沈錚麵前,抬手給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結實響脆,打的大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們那裏,沈錚的臉迅速紅腫,一個巴掌印清晰可見,可他卻是沒有半分懊惱,甚至連看季元瑤的眼神都沒變,那般寵溺溫柔。
甚至他還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你這個庸醫,”季元瑤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他抱的緊,無法掙脫,隻能可這勁兒的打他的後背,“阿妍那麼相信你,你為什麼不把她救回來!”
沈錚沉聲說道,“阿瑤,是我不好。”
剛進門的季瑾之聽見這一句頓了一下,先吊唁之後才過去拍了拍季元瑤的腦袋,“瑤兒,莫要將此事怪罪給沈錚,他定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季元瑤搖搖頭,待沈錚放開她,她早已是淚流滿麵,可表情卻是清冷的,隻是看著沈錚,一個勁兒問他,為何不救林妍。
季瑾之無奈的搖搖頭,看向白湛,後者同是搖搖頭。
現在這個情況,季元瑤是將對沈錚所有的偏見都爆發了出來,現在的,之前的,統統放在一起算,所有對沈錚的怨恨全所未有的多。
“阿瑤,跟我回去吧,阿嫂臨走之前說想要看到我們在一起。”
“阿妍的話我都可以聽,唯獨這一句話我不聽,”季元瑤後退一步,看了眼棺木裏的人,笑的淒慘,“這丫頭定是在整我,她怎麼能這麼狠心,讓我跟你在一起,你們沈家自詡是醫藥世家,宮中的老禦醫都比不上你的醫術,那怎麼連一個普通的流產你都救不活,你算是個大夫嗎?你是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