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釜山落日(1 / 2)

烈日當空,下麵的大地卻是硝煙彌漫的一片血海,一前還是朝鮮最繁華港埠的釜山城,此刻已在血與火中化作了一片廢墟。

南門外,對馬藩的藩主宗義智一直站在旗番隊前,保持著肅立的姿勢,看著這個熟悉無比的城市步入毀滅,那個城市裏曾經有他的熟人、朋友、夥伴,青樓酒肆裏還有他的所愛,但現在,都和這座城市一起化作了灰燼。

一旁的鬆浦鎮信瞧了瞧宗義智,問道:“義智公,進城嗎?”

宗義智搖了搖頭,沒吭聲。

鬆浦鎮信又問道:“釜山城的降軍和百姓如何處置?”

宗義智沉吟半響,才道:“按照關白大人的意誌,凡是膽敢抵抗的城池,屠之以立威,你去辦吧。”

鬆浦鎮信跨上戰馬欲走,宗義智卻喊住了他:“記住,尋得鄭撥的屍體,不得割其首級,找口好棺材埋了吧。交友一場,他讓我一箭,我也得盡朋友之誼。”

釜山城裏已經沒有抵抗了,鄭撥和李庭憲一戰死,朝鮮軍隊就完全喪失了繼續作戰的意誌,成群的跪了下來,乞求日軍的納降。此時,辰時還未完,距離日軍開始攻城還不到一個時辰。

鬆浦鎮信帶著二十來個馬廻和步行的侍從,進了南門,沿著釜山的南北大街緩緩朝城中心而去,一路上全是朝鮮人的屍體,有軍人,也有百姓。接到屠城命令的日軍官兵,正把路兩旁街區的朝鮮百姓從家裏驅趕出來,不時有年輕的女人被從人群中拽出來,用繩子捆成一串,牽在騎馬的日軍後麵。膽敢反抗的男人迅速被刀劈槍戳,成了新的屍體。而那些女人手中的幼兒,則從她們手中強奪出來拋在路上,然後在那些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一槍刺穿,止住了啼哭。

鬆浦鎮信看見路旁遺留的孩屍體越來越多,但他沒去幹涉,他知道,到了晚上,部下會孝敬他幾個漂亮的女人,而這些被拉出來的女人,也會因為她們的年輕漂亮而多活幾。

大火從多處燒了起來,朝鮮百姓回頭望著自己的家園,失聲慟哭,有的人還跪下來,朝著押送他們的日軍磕頭,想要回去救火。但日軍卻用槍杆和腳頭回應他們,對癱在地上不能走的,就幹脆一槍紮去。

鬆浦鎮信來到了府衙前,裏麵也燃起了大火,一些日軍正士兵大包包的從裏麵出來,鬆浦鎮信注意到,牆邊有個衣著華貴,又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的屍體,手上握著一把刺入自己胸膛的短劍,他估計這多半是鄭撥的侍妾。一個士兵正用腳撥弄著這具屍體,想看看女人身上有沒有值錢的首飾。鬆浦鎮信上前,驅趕了這名士兵,然後命人把屍體帶到馬上,繼續朝北門那邊走,去找尋鄭撥的屍體,他聽手下稟報,鄭撥和朝鮮的將領們最後想從北門突圍,但悉數戰死。

鄭撥的屍體是在一堆朝鮮人的屍體下發現的,看來他的部下很想保住他的全屍,但他的頭顱還是被砍了下來,掉在屍體旁,身上的山文甲也被人拔了下來。幾名武士正在和先過來傳令的馬廻爭執,這是他們討取的大將首級,有個武士還生氣的拔出了刀來比劃。看來是鄭撥身上的大將山文甲暴露了他的身份。

鬆浦鎮信的一名馬廻策馬過去,大喝一聲:“爾等大膽,見了鬆浦大人閣下,還不跪下!”

爭執的武士們趕緊跪下,鬆浦鎮信沒理會他們,徑自過去,下馬來到鄭撥的屍體前,先過來傳令的那名馬廻向他稟報:“大人,朝鮮釜山僉使鄭將軍身中七槍斃命,不是死於格鬥。”

鬆浦鎮信回頭望望那幾個跪在地上的武士,喝到:“還不快滾!”

那幾個武士趕緊磕個頭,迅速消失了。

鬆浦鎮信吩咐道:“爾等速去城中棺材鋪,尋兩口上好棺木,收斂此二人屍體,城外尋一地葬了吧。切記不得敷衍,鄭將軍可是義智公的好友。”

鬆浦鎮信接著吩咐一個馬廻出城去給宗義智報信,自己則帶著手下向東門方向前行。屠城的軍令已經下達全軍,殘餘的朝鮮降軍和釜山的百姓將會被驅趕到東門外,集體屠殺。然後釜山將燃起大火,藏匿在房舍中的朝鮮人也會和釜山城一起化為灰燼。

當鬆浦這行人到達東門時,東門已經被出城的朝鮮百姓堵死了,但所有人都在日軍的威勢麵前,不敢亂跑亂動,而是非常有秩序的出城。

鬆浦鎮信見出不了城,就沿城門旁的甬道上了城門,城門上的日軍趕忙跪迎,鬆浦徑自走向女牆,向城外望去。

東門外有片大的凹地,朝鮮人全部被趕進這片凹地,黑壓壓的擠滿了人,城門口還在源源不斷的出來人彙入到他們中間,婦人和孩子的哭聲震動地。凹地的四周都是手持長矛和鐵炮的日軍士卒,還有一兩百騎兵在外圍壓陣。朝鮮人明顯感到死期已至,驚恐萬狀,很多人向周圍的日軍跪下乞求活命,有的人還試圖衝擊日軍的警戒圈,但除了增加一些屍體外,沒有任何作用。

突然,一些朝鮮人看到了城頭上的鬆浦鎮信,他穿著華麗的大將足具,在陽光下非常的耀眼眩目。於是朝鮮人紛紛向城頭跪下叩頭,哭泣乞求之聲震於四野。鬆浦鎮信雖然聽不懂朝鮮人在嘶喊什麼,但他知道他們在向他乞求活路。鬆浦鎮信緊咬住嘴唇,不發一聲。關白的命令不能違背,而且如果每座朝鮮的城市都像釜山這樣頑強抵抗的話,日軍就不可能有足夠的人走到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