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了那群被抓住的靺鞨人之後，皇太子的臉上更是神色陰鬱。
我隻是聽連卓將軍大概說了句“臉色很難看”，便可以想象他陰沉著臉的樣子，一麵在麵紗之後歡暢地偷笑，一麵心中暗暗覺得可惜，可惜我沒有親眼見到皇太子被我氣得鼻歪眼斜的樣子。
忽然聽見無名驚奇了“咦”了一聲，皇太子這才暫且壓下怒氣，轉身向後麵看去。
幾個上前查看的酈國的侍衛，和那年輕的牧民夫妻一道，騎著馬奔了過來的。
而那老婦，也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帳篷前麵，對那牧民夫妻招手說了些什麼。
連卓適時地吩咐手下收了兵器歸隊，默默站在一邊。
年輕的牧民夫妻忙跑去拜見他們的皇太子。告訴了皇太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開始，靺鞨人飛奔而來，射向他們的箭卻都沒有箭頭。而長箭射向他們的，也都是肩頭而非心口，隻是靺鞨人手勁非凡，雖然沒有箭頭的長箭擊在肩頭，也讓人一陣劇痛，竟然昏暈過去。
這正是我騎馬經過那老婆婆身邊的時候，看到的那種長箭。
靺鞨人跟酈國或者大迎的士兵們打起仗來毫不含糊，但這一次，對著幾個邊境的牧民，他們畢竟沒有用殘忍凶惡的法子。
我吩咐去拿東西的侍衛恰於此時走了過來，手中捧著一盒東西。
連卓示意他將盒子交給那年輕女子，說道：“靺鞨人搶去了你的東西，公主吩咐將這個賠給你。”看她臉上頗有疑惑之色，連卓又說道：“此刻打開不便，等你回去再看。”
不等那女子道謝，連卓又道：“這是你們皇太子的好意。”
我聽了連卓將軍的話，不由得笑道：“連卓將軍很會說話，隻是便宜了那皇太子了。”
連卓將右臂橫過胸前，說道：“多謝公主稱讚。”
那是我大迎國男子特有的禮節，右手握拳，右臂斜著橫過胸前。隻是這樣一個見慣的禮節，在連卓行來，更有一種軍人特有的氣質。
連卓很沉默，整個人似乎要和這沉寂的夜色融為一體。白隼默默停在我肩頭打盹兒，我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沉醉在這種安靜祥和裏。
許久，連卓忽然問道：“公主為何要放了那些靺鞨人？”
“他們不是壞人。”我想了一想，這樣跟連卓說道。
當然，我知道連卓不能立時明白我的意思，不等他開口，便又說道：“你看他們沒有傷了那些牧民，雖然靺鞨人要傷害他們，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公主怎麼發現的？”連卓問道。
“開始我看到靺鞨人放箭，心中也很擔心。靺鞨人的箭，中了便是一條死路。隻是我無意間看到，射向那老婦的箭，去向是對準她的肩頭。我當時心中便留了意，因為靺鞨人箭術精湛，相傳男女老幼皆能騎馬射箭，高手更是百不一失。
“我和你當先從帳篷外麵經過的時候，那長箭不是插在那老婦的肩頭，卻是落在地上，既然是射中了，又怎麼會落在地上呢？而那婦人的肩頭也沒有一絲血跡。我特意看了一眼那長箭，才發現是沒有箭頭的。”我頓了一頓，笑道：“其實連卓將軍是跟我同時發現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