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我去掉了鬥篷反手抱在懷裏,室內溫暖,鬥篷上沒有抖掉的雪已經融化,滲進了繡著精致花樣的錦緞裏,觸手潮濕。
外麵的世界果然不是一個好的所在,我避開了宮女避開了侍衛,卻沒有避開紀雲琅。
這一次是在太過凶險,太過僥幸,比起看到紀雲琅反手殺了那侍衛頭領,更加驚心動魄。
“還好,還好,現在總算安全了。”我一麵極力安慰著自己,一麵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倒了一碗茶。
“紀雲琅沒有發現我,今天的事情就算是過去了。”我將茶碗往自己嘴邊移動,一瞥眼忽然看見了架子上被掛著的紅色嫁衣,右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手中的茶碗便徑直掉了下去。
無名聞聲趕來,幫我清理了地上的狼藉。看我怔怔地坐在那裏不語,溫聲說道:“公主,你怎麼了?”
我伸手揉了揉腦袋,“做惡夢了。”
無名微微一笑,說道:“公主近來有些貪睡。”
我心中無限懊悔,“不貪睡也不會做惡夢了。”早知道賞一個梅花賞出這麼大亂子,我還是老實在秋闌殿被軟禁的好。
每次想要出去溜達,我總是將臥室的門掩上後悄悄溜走,裝作自己是在睡覺的樣子。
結果……睡得多了,終於做惡夢了。
無名微微一笑,燒了熱茶給我喝下。
心神稍定,我問無名道:“你知不知道,紀雲琅喜歡你?”
無名皺起了眉頭,說道:“皇上很是奇怪。”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問道。
“從出發的路上,每次見到他,他的眼神都是很奇怪。”無名說道,“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我。”
“你以前見過他嗎?”這是我最好奇的地方。
無名回答的簡單肯定:“從來沒有見過。”
“你在進宮之前呢?”我心裏最後一種可能,就是在無名進宮之前,紀雲琅是不是去過大迎。
無名清晰的眼神又開始變得迷茫,恍如她以前總是呆呆的樣子,似是努力思索了良久,無名方才猶豫著說道:“我記不清楚了。”
我之所以猜想紀雲琅是不是什麼時候到過大迎,也是因為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感覺他的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是在大迎的邊境上,那時候天上的雲彩被夕陽染成了霞色,還是秋日的風輕,地上青草滋生,牛羊繁盛。
紀雲琅一襲藍衫,站在夕陽最後的光暈之中,他緩緩轉了身,我便看到了他被夕陽的沉暗光芒圍繞著的半邊側臉。
那種曾經相識的感覺十分清晰,甚至我的心髒,也伴著一陣尖銳的疼痛來與自己的感覺共鳴。
我覺得自己的記性很是不好,記不清很多該記得的東西,可是紀雲琅的臉,卻讓我明白了記憶這種東西的神奇。
記憶可以留下的,是時間帶走了的東西。
可是為什麼我對他的感覺那麼熟悉,卻記不起我是何時見過他呢?
看著我沉思的樣子,無名忽然笑道:“公主不用為我擔心,我是大迎的皇子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