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往往見到的不是徐阿姆,而是酈國的宮女。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像空氣一樣溫暖芳香的微笑,用柔軟似水的聲音跟我說:“貴妃,你醒了。”
一開始的那些天,有時候我問,徐阿姆到哪裏去了,宮女們便會非常耐心地告訴我,徐阿姆去廚下給我準備大迎的好吃的去了。
我往往等了一會兒等不著,就又沉沉睡去了。
等到下一次醒來的時候,我又會問,“徐阿姆到哪裏去了。”
宮女們又是非常耐心地說道:“徐阿姆在給公主煎藥呢。”
我朦朧的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上一次徐阿姆給我做的吃的呢?”
宮女微微一怔,笑道:“吃的已經放涼了。”
我想了想說道:“那就給我熱一熱吧。”
睡意一陣陣襲來,我用手撐著眼皮,等了一會兒,再等一會兒。結果還是在吃的端來之前,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如是睡著了幾次之後,我每次醒來,都是懊悔倍增。終於一日我讓宮女去給我那徐阿姆做的吃的,困意襲來的時候,我掙紮了一下,摸了摸頭上枕邊,沒有一點首飾,於是伸手打爛了床邊的藥碗,從地上撿起一片薄薄的碎磁,用力紮進了左手的指腹。
人在特別困的時候,感覺觸覺都會變得遲鈍。手指尖是麻木的感覺,看著鮮血汩汩流出,疼痛也是細微而模糊的。
我索性劃破了一個手指,又劃破了一個。就算疼痛再細微,細微的感覺積累多了,也會有用的。
我隻是不停地想,徐阿姆這樣每天辛苦地為我準備大迎的飯食,我不能總是辜負了她。
酈國宮女給我端來的還是一味羊乳酥酪,是我常常會想到的一味甜點。以前徐阿姆給我做好,我卻總是任由它放涼,或者嚐上一口,便忽然就不想吃了。可是如今看到羊乳酥酪,卻有一種他鄉遇故知之感。雖然內心仍是對這種甜點提不起興致,我卻還是高高興興地舀了一勺吃了。
放在口中細辯,卻不是熟悉的味道了。徐阿姆做出的羊乳酥酪入口香滑,顏色卻有一點微微的發黃,徐阿姆說,那是因為羊乳中混進了一些牛乳的緣故。這一碗羊乳酥酪卻是顏色細白,看起來無比滑膩,入口卻是有些老了。
我問那宮女,這真的是徐阿姆做的嗎?
那宮女的笑依舊甜美溫暖,眼神中卻是一閃而過的驚疑,“回貴妃,這的確是徐阿姆做的。”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倒是那宮女問道:“貴妃何以有此一問呢?”
“徐阿姆做的羊乳酥酪,向來是非常細滑的。這一碗嚐起來卻有些老了。”
“或許是因為酥酪放涼了又熱的緣故。”
“這碗酥酪顏色也更加白了,徐阿姆在大迎給我做的酥酪,是淡黃色的。”
“羊乳酥酪是淡黃色的嗎?”那宮女好奇問道。
“嗯,因為徐阿姆在裏麵加了牛乳。”
“牛乳?”那宮女眼中又有疑惑之色一閃而逝,隨即說道:“如今外麵冰天雪地,許是天氣寒冷,牛乳不易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