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你瞳仁裏的我很小(1 / 3)

嘴角是淡淡的笑,沒有歡喜,沒有淒涼。我心中也的確是,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淒涼。

“你在說什麼?”雲良在轎外,聲音冷然。

“無他,隨便說說罷了。”我在說什麼,雲良你的心裏又何嚐不是一清二楚呢?又何須這樣攔住我,向我質問呢。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說什麼!”雲良的聲音帶著被壓抑的怒氣。

“你就當我是在亂說吧。你知道,我腦子不清楚,是會胡言亂語的。”其實我知道,我的腦子真是清楚極了。我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東西,想到了以前想不到的事情,比之沒有失憶的時候,我的腦中實在是清楚得太多了。

轎門上的軟簾被一把扯下,發出了錦緞被撕裂的聲音,門簾上帶著夾層的棉絮,使得這樣的撕裂聲音格外帶著悶鬱,就好像,是一把撕裂了某種皮革一樣,或者,是撕裂了一層血肉模糊的人皮,連著血帶著肉,一片血紅模糊。

我被這樣的聲音嚇得心驚,那紅色的撕裂的軟簾,讓我無端又想起了誅心血淚的話。好像,是心口,生生被撕裂了一樣。

心裏是一陣難言的疼痛,似乎跟這破碎的聲音引起了某種共鳴。

我的手緊緊捂在心口,心髒還在好好地跳動,是那種有些讓我熟悉的尖銳刺痛。而這種難以形容的疼痛感覺,卻是來自於我胸口的一道傷疤。

軟簾落下,雲良的臉出現在我的麵前。

雲良的臉色是蒼白的,不,是慘白的。

他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提起了手擋在心口,做了和我同樣的動作。

我看到了他臉上的怒意帶著痛楚,卻漸漸變成了驚愕。

我看到了他眼睛裏的我,臉上是恐懼混合著痛楚,卻漸漸歸於平淡了。

胸口的刀疤,不知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那還是在大迎的瑞福宮裏,徐阿姆告訴我,三年前大迎和酈國交戰的時候,你的父親須利將軍守衛大迎邊境,聽說戰事慘烈,或許你是隨著你的父親,在戰場上受傷的。

徐阿姆說,你進宮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疤。你進宮時候的那一場大病,說不定就跟這個是傷有關係。

徐阿姆說,你看著傷口正對心髒,你這孩子,還真是命大。

傷疤在胸口,是不好輕易翻出來看的。

可是沐浴時候見到,或者深夜無人處輕撫,都能感受到疤痕的猙獰。

那一道疤,斜斜的,細細的,如今已經成了淺淺的粉紅色,有一些輕輕的凸起。

每一次看到,我都覺得傷疤是讓人奇怪的。不是因為剛好落在心髒的位置,而是因為,傷疤的樣子,不似箭傷,不似長矛,不似戰場上交戰受的傷疤,卻不知是什麼兵器造成的。

“你……你怎麼了?”終於,我還是開口問了他。因為他的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好。

可是話一出口,我和雲良兩人同感驚奇。

我倆竟然說了同樣的一句話。並且,是在同一時刻。

他也是這樣略帶猶豫地,問我怎麼了。

相對怔了片刻,雲良臉上的神色也和緩下來,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你沒事吧。”

我伸手在衣襟上理了理,說道:“沒事,忽然聽見這個聲音,有點害怕。”說著看了看雲良手中的半幅軟簾。

雲良幹咳了兩聲,說道:“我隻是想問你剛才說的話。”

我索性跳下了馬車,舉目四顧,蒼蒼茫茫的草原上,陰沉低垂的蒼穹下,都是紛紛揚揚的雪花。

雪花已經比方才大了許多,落在手上,慢慢地一點點融化。

“多謝你做了這麼多,已經足夠了。”我看著雪花融化後手中最後剩下的一點點水,緩緩說道:“其餘的事情,就不必了吧。”

“什麼事?”雲良踩著被凍得僵硬的、剛剛萌生新意的去年的幹草,帶著清淺的破碎聲,走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