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燕鳴囀囀,鶯啼嚦嚦(1 / 2)

我的雙手都在跌下馬的時候擦破了,撐在地上十分疼痛。

我心中默默地想,無名,果真是無名!這個傻姑娘,還是悄悄地來了。

可是,無名來了,為什麼紀雲琅的聲音,卻像是在哭呢?

我心中忽然一涼,想起了剛才的那兩道亮光!

割傷我的那柄飛刀落在我前方的地上,而另一把!

我掙紮著跑到紀雲琅的身邊,驚道:“無名怎麼樣了……”

眼前是紀雲琅驚痛欲絕的神情,和胸前染著鮮血的無名。

我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然後整個人,都失去知覺了。

醒來的時候,眼前有一燈昏黃如豆。

我知道自己忽然失去了知覺,然後整個人向後倒去。那個時候,紀雲琅手中還抱著無名。我看著頭頂的陽光變得格外耀眼,但那樣明亮的光線卻並不讓人感到溫暖,相反卻是一片冰冷,我看著天空離自己越來越遠,終於,我的後腦在地上重重一碰。

合眼之前,我看見紀雲琅在喊著無名,可是我已經聽不見了。

我感覺自己似乎是睡了一覺,在睡著的時候,我能感到失去的力氣似乎正一點一滴地回來。

沒想到再睜開眼,天已經黑了。

傷口依然痛楚難當,大量失血的無力感卻已經消失了很多。我環視營帳,卻看見一雙俊朗有神的眼睛在一邊望著我道:“娘娘醒了。”

我怔了片刻,方才認清楚這人的麵容,原來是馮大人。黑暗中我一時沒有認出他的麵容,卻發現他的雙目格外有神。

隻是馮大人的聲音與麵容,顯得太過蒼老,與他湛然有神的雙目並不相配。

看來在我暈倒之後,紀雲琅終於殺退了那些靺鞨人,與酈國的大軍彙合了。

我用力張開幹澀的嘴,出聲問道:“無名呢?她……”

然而一句話未曾說完,我整個人都怔住了。

我的雙眼直盯盯地看著營帳頂部,繡麗繁複的彩繪牛皮營帳在暗光中隻剩下一團花花綠綠的模糊,讓我格外地感到發懵。

我的聲音,我的聲音為何會變成了這樣!

那不是傷風發燒後的那種嘶啞,而是整個聲線都變得模糊,那種聲音聽起來,跟怪獸受傷後的嘶鳴不差多少。

同時,我的喉頭也有些痛楚的感覺,似乎正被包裹著。

我不敢伸手去摸,隻怕一摸之下,發現自己的咽喉真的受傷了。

馮大人慢慢說道:“娘娘不必擔心,等回到宮中,找高手禦醫一齊商議,總有辦法醫治。”

這句“總有辦法醫治”,在我聽來不啻於“無法可治”。隨軍的禦醫中盡有高手,可是馮大人卻要我回到宮中醫治,那麼這症候之重,不言而喻。

我恍惚想起了一句話,燕鳴囀囀,鶯啼嚦嚦,所以你的名字叫做燕鶯。

這似乎是我小時候聽到的話,其中蘊著對我的美好祝福,可是如今,如同燕鶯般的聲音,我再也沒有了。

可是我的傷心,並不隻是為了我的聲音,我居然更多地想起了紀雲琅,想到從此以後,我縱然能有機會與之相對,卻再也無法對他說出溫柔婉轉的話了。

想到紀雲琅,我便跟著想到了無名,我忙起身道:“馮大人,無名怎樣?”

馮大人忙走到我的榻前,伸手虛按,神色鄭重道:“皇貴妃娘娘請勿起身,娘娘右頸邊的脈搏被割破,失血甚多,而娘娘俯身跌倒的時候,喉頭又被戰場上遺落的斷刀割傷,傷及咽喉,以致發聲困難,娘娘需要好生休息,盡量不要開口說話。”

原來如此。

不幸的是剛好我撲倒的地方就有斷掉的兵器,恰好割傷了喉嚨,萬幸的是,總算隻是不能說話,卻沒有要了我的命。

可是……可是……

我的聲音,終究找不回來了。

若非當時紀雲琅他……

選擇扶住了無名!

我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忍不住大喊一聲。馮大人被我的舉止驚到,忙問:“娘娘怎麼了?”

我垂首不語,隻是用力搖頭。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居然是在——

嫉妒無名!

我衝上去為紀雲琅擋開飛刀,同時無名忽然出現,伸手推開了我。然後我跟無名同時跌倒。

可是紀雲琅,選擇在那個時候,扶住了無名。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知道自己喉頭在跌倒的時候收了傷,我便忍不住想,若非紀雲琅扶住了無名,若是紀雲琅伸手扶住了我,那麼或許我便不會受傷!